转眼到了一九九五年夏天。那一年大学生分配形势已经开始严峻起来,搞起了双向选择,因此大家在上半年几乎都各忙各的,很少有机会见面。中国的大学生就业算是一种特色:不是比成绩比素质,而是比门子比后台。成绩好、素质高但没背景的,不一定能找上好工作;成绩差、素质差却有门子的,却一定能找到好岗位。因此,大学毕业前夕正是学生们情绪波动最大的时期:有些人一帆风顺,已经找到了好工作,每天喜气洋洋;而有些人屡屡碰壁,工作一直没有着落,每天愁容满面。有几个同学,因为心情抑郁而喝多了酒,导致酒精中毒而半夜被送到医院抢救。我的母亲亲自来学校帮我跑工作,动手很早,运气也好,结果到四月底工作去向就定了,没有经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
大学四年,我在班上一直比较低调孤僻,所从事的主要活动就是到图书馆看有关苏联的书籍,或者到艺术美学教室去学跳舞。我也很少参加班上的集体活动,所结交的都是外班、外系甚至外校的兴趣相投的人,相反与同班同学的关系比较陌生。但是,毕竟朝夕相处了四年,此时一番别离,心中也还是非常难受的。班上三十多个同学,有不到十个留到武汉,其余的全都天南海北,而且很多人都是不得志走的。我们这些留在武汉的同学,每天都要送同学远行,一想到今生今世都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就禁不住涕泪纵横,相互紧紧拥抱着哭作一团。即便是从前关系不怎么好的同学,也都忘却了以往的芥蒂,亲如兄弟姐妹。毕业的那几天,几乎天天都要这么哭上几场。
我们寝室旁边住着金融班的男生。那个寝室里的几个同学在送一位回兰州工作的同学到机场时,也是哭得死去活来。结果上午送走那个同学,下午他却回来了。原来,他所搭乘的班机因故延误了一天。上午哭得死去活来的那几个学生正在寝室里打扑克,一见到他回来个个错愕不已,其中一个问明情况后便骂他:“妈的,害得老子白哭了一场。”听得我们哈哈大笑。
同学们都送走以后,我到工作单位报了到。当时单位宿舍还没腾出来,我就又在学生寝室住了半个来月。每天下班回来,望着冷冷清清的宿舍,想起昔日同学们一起嬉笑打闹的场景,心中非常不是滋味。一天早晨我正在睡觉,突然有人推我,醒来一看,是一位分配到广东的同学报到后回家路过武汉,顺便到学校来看看。二人以前虽然关系不是很密切,此时一见面,却觉得格外亲热,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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