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徐元平已然累的筋疲力尽纵然对方不用利刃架在他项颈之上也是无伤敌之能当下轻轻—叹道:“你的声音我很熟悉但我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不知我可否回头瞧瞧?”
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道:“你想死的明明白白那也是人情之常你就回头看看吧!”
徐元平停下手指正待回头看时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我如回头看到了他面貌他势非杀我不可不禁犹豫起来……
相持大约一盏热茶工夫徐元平尚未回那身后之人已等得有些不耐起来说道:
“你怎么还不回过头来看我呢?”
徐元平道:“如我不回头瞧你可否廷长我三日死期?”
那人似是听得甚觉奇怪说道:“什么?延长你三日死期?”
徐元平道:“你现在杀了我我叔叔亦将伤而死岂不是一刀二命?宽限我三日时间先让我把叔叔的伤势疗好你再杀我也是一样。”
那人沉吟了一阵道:“这么办吧!我身上携带有一种药物服用之后三日后才能够作你把这毒药服下我才能信你!”
徐元平道:“好吧!你把那药物拿来!”
身后伸过来一只洁白的玉手掌中托着两粒红色丹丸。
徐元平微微一皱眉头暗道:此人肤色如玉手指纤纤看去不似男人难道是个女孩子……
心中忖思之间缓缓伸手取过两粒红色丹丸正待吞下心中一动问道:“你这毒物服下之后不知我的功力是否会受影响?”
那人嗤的一笑道:“三日后毒必死无药可救但在三日之内不会影响到你的功力。”
徐元平道:“在下相信大驾之言。”张口把两粒红色的药丸吞服下去接道:“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或是隐身在附近暗处监视着我。”
那身后人沉吟了一阵叹道:“你的言词字字句句都令人无法不信果然是一位诚笃可信可托的君子。”
但闻步履之声逐渐远去渐不可闻。
徐元平服用下药丸之后心中不禁泛生出黯然的感觉想到父仇未报母恨未雪慧空大师遗托之事也未能办好自己却要在三日之后告别人间也许要死的不明不白连逼自己服药而死的人也难看上一眼。
他叹息一声目光投注到金老二的脸上只见他双眉轻皱脸上一片痛苦之色但嘴角间却又微微带着笑意分明他在忍受着极深的痛苦但又深信自己能够重伤复愈两种神情混合在一起显出他内心中坚决的求生意志。
徐元平振作精神连吸两口长气闭上双目排除杂念一意调息。
他得天玄道长无意一脚踢活了生死玄关虽然任、督二脉未通但真气已可旁通奇经八脉直上十二重楼适才替金老二疗伤之时虽亦常运气调息但心中一直百感回旋杂念未除此刻杂念澄清神意集中顿觉真气畅行经脉内力源源而生。
原来他预知了三日后必死无救报仇雪恨之事都成了梦幻泡影一心一意只想救活金老二反而有助他神意集中。
风雨渐大大滴如珠(更新最快)徐元平真气流转不息内力绵绵不绝人已进入浑然忘我之境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早些疗治好金老二的伤势对风雨的侵袭浑似不觉。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落雨已住云散天晴夕阳返照来一抹阳光积水反映霞光闪闪。
忽然身后传过来一声叹息道:“天色又入夜了你还不休息一下吗?”
徐元平抬头望望天色道:“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那声音轻柔地接道:“可不是么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我送给你的食用之物你一点也未食用都给大雨冲走了!”
徐元平目光一转果见身侧放着两个瓷盘子盘中一片莹洁想那盘中食物都已被大雨冲刷去了。
目光回转向后望去刚刚看到一角黑衣心头突然一震赶忙又转了回来暗道:好险啊!好险我如回头望他一眼他借故说我看到他的面貌变卦不守三日信约岂不是其咎在我吗?”
那身后之人等了一阵之后忽然缓步而去。
徐元平不敢回头张望只能从那人的脚步声中辨出他逐渐远去。
这虽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但却要极大的忍耐之力克制住好奇的冲动只要他回头一看立时可以辨出来人是谁但他为了金老二的安全必须强忍住心中的好奇和冲动。
他仰天长长吸了一口气又复运气调息调息好精神又开始用手推拿金老二的穴道。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工夫忽然觉到那股绵绵不绝的内力倏然中断不禁心头一震停下手来暗道:这一日一夜的工夫我一直觉着内力绵绵不绝何以此刻突然中断不继?
心念一动之间忽然觉着饥肠辘辘饥饿无比。
他回头望了那两个大瓷盘子一眼心中暗暗忖道:如果这两盘子中的食物不被雨水冲走我也不致受这饥饿之苦了。
他觉了后力不继的原因是因饥饿所致时才想到自己已经两日一夜未进饮食了。
一念动心只觉那饥饿之苦愈来愈重如果不能及时进些食用之物别说后力难继无法再继续替金老二疗治伤势单是这份痛苦已是不易忍受了。
他咽了两口馋涎自言自语地叹道:“还有两日夜时光之多难道我能撑过这一段时间么?”
忽然由身后仰过来—个白色瓷盘一个娇柔的声音随着传了过来道:“你腹中定然是很饥饿了快把这半只鸡吃下去吧!”
徐元平凝目望去只见那磁盘中除了半只鸡还有两个馒头一股肉香直扑鼻中本待伸手取食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叹道:“阁下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那人奇道:“你不饿吗?”
徐元平道:“很饿但我两只手不能离开我叔父身上穴道无法取食。”
那人似是极为愤怒冷哼一声将那瓷盘收了回去。
徐元平咽下一口馋涎咬紧牙关闭上双目勉强忍耐着饥饿之苦继续运气调息但觉腹中饥饿难挨竟然难以提聚真气。
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忽觉肉香浓郁直冲内腑睁眼看去只见一只鸡腿正放自己唇边身后传来一个平和的声音道:“好吧那我就喂你吃下去。”
徐元平腹中饥饿也不再谦辞张开口来很快把鸡腿吃完。
只听那身后之人笑道:“你饿了很久吗?吃的像狼吞虎咽一般。”紧接又送过来夹着鸡肉的馒头。
徐元平一口气吃了半只鸡和两个馒头肚内饥火已消嘴巴在衣袖上擦了两下说道:
“虽然两日之后你要把我杀死但今日一饭之恩我仍然感激不尽。”
那身后之人默然不语沉吟了良久之后突然幽幽一叹起身而去。
徐元平听他那移动的脚步之声落地甚重似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他微一思索立时屏弃杂念运行真气替金老二疗治伤势不大工夫已入浑然无我之境。
当他再度停下休息时忽然觉着头顶之上多了一些什么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茅草结成的顶盖四面用竹子撑住用以遮蔽烈日风雨。
三日时光转眼过去他有了茅棚遮日蔽雨又有人及时送上饮食得以维持他的体力才算把一件艰苦的疗伤工作完成。
那送给他食物之人对他似乎是愈来愈是关心了单见那餐餐不同而可口的佳肴已显示出对他的关怀。
第四日早晨时分徐元平已觉出金老二几处受伤的脉穴完全通达疗伤大功告成心中甚为喜悦低声说道:“叔叔你可以睁开眼睛瞧瞧了。”
金老二自得徐元平启动生机之后一直忍受着痛苦。但因徐元平绵缚不绝的内力使他承受的痛苦大减晕晕糊糊的过了三日夜的时光有时神智全失熟睡不醒醒来亦是晕淘淘的茫无所知但他心中一直记着不能睁眼之事始终闭目未睁感觉之中好像生了很多事情但他均弃绝外念不理不想直待听到徐元平呼叫之言才缓缓睁开双目。
徐元平满脸微笑之容说道:“叔叔可暗中运气试验一下看看受伤的脉穴是否已经完全通了。”
金老二依言运气相试果然伤穴全通忽然挺身而起抓住徐元平一只手腕热泪盈眶地说道:“孩子苦了你啦……”他生平之中极少有这样激动只觉千言万语要说但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之间反而默然无语!
徐元平仰天长长吸一口气勉强压制下心中的激动说道:“平儿替叔叔疗伤真气损耗甚大必须要十日静养想请叔叔替我配几剂药物以便我静养时服用。”他想到今日已是相约三日死期必须想个法子让金老二离开此地免得他看到这一幕惨剧。
果然金老二为之一骇霍然站起身来说道:“你知道什么药物吗?我立刻就去配制。”
徐元平淡然一笑随口说了几样药物他曾经看了那紫衣少女开给丁玲疗治伤势的药单脑际之中还隐隐记得两样随口说了出来。
金老二久在江湖上走动见闻极是广博那紫衣少女开的药物都是疗伤圣品徐元平说了两样果然把金老二给骗过当下默记心中说道:“平儿你就在此地等我……”仰脸望望天色接道:“在天色入夜之前我一定赶回此地。”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叔叔不用太急我只不过是损耗一点真气你大伤初愈不宜急急赶路。如果今夜赶不回来明天回来也是一样。”
金老二似是急于徐元平复原说道:“不论如何我今天一定可以赶回。”也不待徐元平再答话急奔而去。
徐元平望着金老二急奔而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了一阵凄苦之感低声说道:“再见了叔父当你购药归来的时候平儿已经身异处了……”
他说的声音异常低沉(更新最快)但金老二却似受到了感应一般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徐元平只道被他听到不禁心头一惊。
只见金老二高举右臂挥手说道:“平儿不要离开此地天黑之前我一定可赶回来。”
纵身跃起施展开6地飞行功夫急奔而去。
徐元平眼看金老二背影消失不见缓缓站了起来步出草棚只见草色枯黄落叶纷纷一片肃杀之气。
三面青山环抱正西方却是一片黑黝黝的密林这是一个很少人迹的荒凉所在。
一丛及人的青草矗立在丈余外处那方圆数尺之地似是得天独厚仍然有些青翠之色。
徐元平此时的心情有如汹涌的长江大河万念滚滚闪过心头他缓步走近草丛凝目相注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地方倒是一处大好的埋身之地。”
他呆呆的站了一阵缓步走回那草棚之中盘腿而坐闭上双目想以内家调息之法使杂乱的心情平复下来。但他却失败了千古艰难唯一死他虽有着视死如归的豪气但这死前的一段折磨却不是豪气所能抗拒但觉往事如电闪过心头一直无法使心情平复下来。
忽听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急急走了过来停在身侧之处。
徐元平只道是相约之人暗道:既愿束手就死何须再见仇人形貌。于是眼也不睁的说道:“你动手吧!”
这四个字说来虽是简简单单却不知掺揉着多少种复杂的感情未了的恩仇、常忆的友情以及他这一生中的曾遭遇到的悲欢离合辛酸苦辣他似乎都要在这一刹那间体会、宣泄出来因为自今而后世上的成败荣辱俱都不再与他有关就正如坠下的果实与生长的枝叶一样。他怅惘而无可奈何地离开了这多姿多彩的世界。
只听那沉重的脚步声突地一顿然后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了过来。
他仔细地分辨着这脚步声冀求能在这单纯的声音中寻找出自己的答案:“此人究竟是谁?”但他转念一想又不禁暗笑自己暗笑人类的情感为什么永远是这么矛盾?一种根深蒂固的理智与另一种无可奈何的情感永远是在互相争斗着直到他死前的一刻仍无法终止。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对于生命的存在与人类的通性似乎又了解了许多。
脚步之声更近终于停在他身侧他心中暗叹一声缓缓说道:“三日之限已至你只管快些动手。我……死亦无憾。”
他突然想到他凭自己的力量救活了他世上唯一的亲人嘴角当时泛起一丝安慰的微笑。
秋风簌然立在他面前之人似乎轻轻惊叹了一声然后一个沉重嘶哑的口音诧声说道:
“动手?动什么手?”
徐元平微微一笑缓缓道:“我既已与你订下三日之约你便是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怪你此时此刻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大可不必在我临死前还这般折磨侮辱于我!”
他语声竟是那般诚恳而无畏叫人听了无法不由衷地出敬佩与感叹。
哪知那沉重嘶哑的声音竟又轻咦了一声讷讷道:“公子你……究竟说的是什么小的……小的实在听不大懂。”
徐元平心中一动沉声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直到此刻他犹未张开眼来那嘶哑的语声“呀’地一声感叹道:“原来公子竟是个……竟是个……”
他终究不敢说出“瞎子”两字改口说道:“小的名叫张忠又有人将我唤做张一爷。
公子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好了小的还有两膀子气力叫我做‘动手’的事再好也设有叫我用心思那却是……”
他“嘿嘿”干笑数声倏然顿住语声。
徐元平心中思潮反复不知面前之人是戏弄自己抑或是真的与此事无关。心念数转他终于忍不住霍然张开眼来。
凝目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汉肩上挑着一担木柴腰中斜插着一柄巨斧只看那巨斧要大于平常樵夫所用的两倍就了然此人有过人的臂力。
张忠惊噫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放下柴担。
他原想徐元平是个目难睹物的瞎子不料他睁开眼睛之后却暴射出慑人的神光像两道挟着霜刃的冷电看透了人的肺腑心肝。
徐元平轻轻一皱剑眉茫然一笑说道:“你当真是行樵之人吗?”
张忠干咳了一声道:“是啊?小的打柴为生已近十年了。”
徐元平道:“你每日都由此处经过么?”
张忠摇头笑道:“没有这条路我已经一个多月没走了。”
徐元平轻轻叹一声道:“那你是不知道了……”他这话似是对张忠说但又似自言自语。
张忠茫然一笑道:“公子是读书之人说的话我自然是听不懂了。”挑起柴担举步欲去。
徐元平看那一担柴大约有两百余斤但他随手一提竟然放在肩上毫无吃力之感不禁赞道:“你的气力不小啊?”
这次张忠似是听懂了徐元平说的什么咧嘴一笑道:“我娘老是说我像头蛮牛一把死气力除了打柴之外什么也不会。”
徐元平心中一动问道:“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张忠道:“除了老娘和我之外再无他人了。”
徐元平凄凉一笑道:“你很好福气还有个妈妈照顾你……”
探手人怀摸出一把碎银和两个金锭“你拿去用吧!”
张忠有生以来从未见过金锭(更新最快)和那样多的银子不禁为之一呆双目盯在金银之上全身轻微的颤抖显然这一堆金银使他十分动心。
他呆呆的瞧了良久之后突然叹一口气道:“我未替相公做一点事情如何能受此重金就算替你家做上十年长工也用不了这多金银。”
他的纯厚朴实勾起徐元平的感伤暗道:我如不是身负有血海深仇我如有双亲在堂倒宁愿像他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一生。心念转动黯然一叹道:“这些金银对我来说已是无用之物了……”
张忠瞪大双目奇道:“金银怎会无用可以买牛耕田买马拖车置房买田讨媳妇样样都用得上哪里会没有用呢?”
徐元平淡然一笑道:“我已快要死了这些金银你拿去替我买口棺木明天来此地收我尸体埋在那深草之下余下的你就买些田产、牛马讨个媳妇奉养老母好好的过日子吧。”
张忠凝目望了徐元平一阵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金银说道:“我先把金银带去回去问问我娘该怎么办?”这位纯厚的樵人显然已为他生平仅见的财物动心了。
徐元平望着他急奔而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看来人生名利之关实是不易看破此人这般忠厚纯朴也会为财帛动心。
他安详的微微一笑似是对人生又深入了一层认识缓缓闭上了双目。
人在将死的时候不是万念涌心思绪如潮那就会特别的平静。徐元平经过一阵躁急不安之后变的特别平静心如止水万念俱寂慢慢的运气调息。
要知一个人在整个的生命过程中难得有几次真正的胸无杂念不论如何调息求静潜意识中总难免有所挂念。此刻徐元平却进入了确无杂念之境。
调息一阵之后突觉一股真气由丹田之中向上面冲去有如渴骥奔泉不可遏止。如在平常之时徐元平必会为此一特异情形停下行功但此刻他却置之不理暗暗忖道:是啦!我服用那人的毒药也该到了作的时候想是药性作了。仍然运息如故。只觉那向上疾冲的真气冲过了十二重楼直向生死玄关逼去。
全身的血液也随那向上冲动的真气沸动起来躁动起来一种忽升忽沉的感觉使他心中起了无比的忧急和不安。
这时忽然又响起了一阵脚步之声直行过来。
徐元平正为体内一种真气忽升忽沉的冲突干扰好像一只大鹏被关在一所铁笼之中久思破笼而出此刻那铁笼破损了一个大洞它正用尽全力向外挣动但那破损的洞口甚小却无法容它展翼而去。
他虽隐隐感到又有人向他走来但体内气血强烈的冲突使他无暇去想这件事情反正他觉得今日死不可了……
忽然觉着气血强猛向上一冲脑际之间轰然一声大震那躁急和不安的情绪顿时为之消失一种飘飘欲飞的感受使他又生出轻松之感。
这当儿忽然感到右腕脉穴被人一把扣住耳际间响起了一个陌生口音道:“好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徐元平听那口音不对霍然睁开了双目。
只见一个身体高大的和尚用左手扣着他的右腕脉门放声大笑。
徐元平仔细睡了一阵忽然忆起此人乃是少林寺中慧字一辈仅存的两位高僧之一慧果大师。
慧果笑如龙吟直冲霄汉余音回荡在山谷之中满山回鸣尽都是哈哈大笑之声。
他似是有着无比的欢情也有着无比的激动长笑声绵延了一刻工夫之久才停了下来冷冷说道:“你终于被老衲找到了哈哈为找你踏破三双芒履。”
徐元平神色镇静毫无脉穴被拿住的惊慌淡淡一笑道:“老禅师找到了在下也不值得这般高兴啊!”
慧果满脸泛布起杀机道:“小施主不用装痴作呆拿出来吧!”
徐元平道:“拿出什么?”
慧果道:“戮情剑。”
徐元平暗暗忖道:我已是将死之人留下宝刃也是无用此剑取自少林还于少林总比落于他人之手好些。左手缓缓伸入怀中摸出戮情剑来说道:“拿去吧!”
慧果接过宝剑随手放入怀中道:“剑匣呢?”
徐元平道:“遗失啦!”
慧果脸色一整冷然说道:“此剑虽有削铁如泥之利但剑匣尤为珍贵眼下施主的生死已在老衲掌握之中一个人死了之后万事皆休留得剑匣也是无用小施主要三思了!”
徐元平仰脸一声轻笑道:“生死之事在下早已置之度外老禅师如果想借此要挟那可是失算之策……”他微微一笑又道:“不过此剑乃贵寺之物还于贵寺乃理所当然之事戮情剑匣现在南海门那紫衣少女手中老禅师找她去讨吧!”
慧果微微一笑道:“剑在你的手下剑匣却被人拿走此言叫老衲如何能信?”
徐元平大声说道:“我说的字字真实你不信那有什么法子慧空、慧因两位老前辈他们人格何等清高你却这般贪心同出一门一样的修为优劣之分有如天壤之别我还剑于你也无非是看在慧空、慧因两位老前辈的份上而已哼!我懒得再理你!”说完缓缓闭上双目。
慧果凝目望去只见他脸上一庄严毫无一点畏死的神情使人一瞧之下竟有着一种凛然难犯之感不禁心中一震暗道:此人小小年纪却有这等视死如归的豪气。一阵惶愧之感袭上心头缓缓松开了徐元平右腕脉穴。
徐元平缓缓睁开双目(更新最快)淡然一笑道:“戮情剑匣确在那南海紫衣少女的手中大江南北的武林道上都已为此女进入中原不远千里赶来想来老禅师亦必早有耳闻了!跟下二谷三堡中人物都在勾心斗角想从紫衣少女手中取得剑匣老禅师定要寻找此物那就快些赶去迟恐生变也许会被人夺走!”
慧果大师道:“不知那紫衣少女现在何处?”
徐元平道:“我离开之时她们都还留在孤独之墓眼下行踪何处我就不知道了!但她在中原根据之地在邙山碧萝山庄我已把胸中所知尽皆相告。你要去可以去了。”
慧果双眉一耸说道:“老衲有一句不当之言不知是该不该问?”
徐元平道:“老禅师尽管请说。”
慧果道:“施主坐在此地可是等什么人?”
徐元平笑道:“等死!”
慧果听得一怔道:“什么!等死?”
徐元平道:“不错我是等死。”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如非等死我也不会把戮情剑还给你了!此剑虽是你们少林寺中之物但慧空老前辈已经打赌输给我了。我如能活在世上必要保有此剑!”
慧果道:“但眼下你并未死为何有心放弃此剑?”
徐元平笑道:“快啦!我已经活不了多久啦!最长也不会到日落时分也许顷刻之间。”
慧果道:“老衲虽然不通星卜之术但就你气色而论既不像身受重伤也不像中了什么奇毒。但听你言来却是非死不可实叫老衲猜测不透了。”
徐元平笑道:“天下的事有很多是出人意料之外在下不愿把此事告人老禅师……”
师字未完突然急声吼道:“闪开!”
一道白芒疾如流星般急射而到掠着徐元平耳根擦过。
慧果头也未转冷冷喝道:“什么人?胆敢暗算老衲?”
只听一声娇脆的冷笑道:“你再试试我满天花雨的手法!”
慧果肩头微耸身形突地斜斜飘起只见他宽大的袈裟飘拂飞舞有如一朵轻云般冉冉升了上去去势似乎并不甚急但那来势急快的银芒竟未能接近他身形三尺以内。
日光强烈但这一蓬银芒比日光尤觉强烈带着丝丝缕缕尖锐的风声闪电般掠过慧果的脚下击向徐元平身上。
徐元平眼帘微垂有如一尊石像般竟似全然没有将这一蓬致人死命的暗器放在心上直到他身形一尺开外这一蓬银芒突又一散惊虹电掣般自他身侧擦过尖锐的风声震得他衣衫为之拂动起来。
慧果真气一沉双足落地情不自禁地转目一望见到徐元平这等镇静的功夫心头不禁涌起一阵敬佩之意暗叹忖道:“此人性命若真的无法活过今日倒的确是武林中一大损失。”
他虽然心胸狭窄但见了徐元平这种恢宏气度英雄本色心下却也不禁暗中倾倒。
心念一闪便过只听身后又是响起一声冷笑慧果浓眉一扬沉声道:“漫天风雨又当如何?”
身后那娇脆而冷峭的声音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还有子母流星呢!”
话声落地身后竟有暗器破风之声击来慧果虽然自恃身份至今未曾回但此刻只觉心弦震动忍不住霍然旋过身子去眼角斜瞟。只见一串银光笔直袭来。
这一串银芒聚而不散薄而不急比方才那一蓬银雨的来势竟是大不相同。但光芒闪动之间却似隐含着一种令人不得不为之紧张的意味。
慧果只觉心头一震不待银光袭至身形又自一旋的溜溜旋开五尺以外。
他身形方动突听“叮”的一声轻响当头一点银星突地急射而出有如一匹乍放缰绳的惊马突地由缓行而急奔度之差异竟无法以言语文字描述。
接着又是两声轻响三点银星由直袭变为横飞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叮叮”声响一串银光又自变为一蓬银芒四面八方乱雨般击至端坐如山的徐元平身上。
这一阵“叮叮”声一声接着一声有如丧命之钟又有如摄魂之铃暗器未至已足以令人惊心动槐。
徐元平双目一张目光利箭般注向当中的那一点银星之上对四散击来的银雨竟似不闻不见。
慧果身形顿起目光立刻转向徐元平望去只见那当先激射而出的一点银星在这微一霎眼之间已将触及了徐元平的胸边要害之处。
这生死存亡的一刹那徐元平忽然疾快的伸出了右手屈指轻轻一弹只听一声波然轻响那激射而至的银芒斜斜向一侧飞去。
紧接着一提真气原姿不变的凌空而起寒芒闪闪分由他身外四周划过。
慧果轻声赞道:“好胆气……好身法!”
徐元平仍然盘膝而坐落在原地淡然一笑道:“老前辈过奖了。”
慧果目光一转投注到丈余外一片丛草之上高声说道:“老衲已领教了漫天花雨子母流星不知还有什么惊人手法吗?”
草丛后响起了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应道:“你向左面走上五步再试试我‘三元联第’和‘一天飞蝗’手法如何?”
慧果大师脸色一整道:“要老衲再试你两样手法不难但得让老衲见识一下女施主是何等人物?”
草丛后缓缓走出来一个全身的黑衣少女背插双剑漫步而来。
徐元平目光一转只觉此女似曾相识但却一时间想不起何时见过。
只见那黑衣少女目光转动一瞥徐元平微笑说道:“你的胆气实在叫人佩服!”目光一转凝注到慧果大师脸上道:“你可是少林寺中的和尚吧?”
慧果道:“老衲乃嵩山本院慧果。”
黑衣女道:“天下武林人物能够躲得我漫天花雨和子母流星两种手法之人难得挑出几人。你这老和尚武功不错因此我料想你必然来自少林。”
慧果看她一身黑衣容色绝伦年纪不过二十上下能打出那等慑人魂魄的手法决非平常之人。当下正容说道:“不知女施主高名上姓?”
他目睹徐元平击打暗器的手法武功之后心中狂傲之气忽然稍减甚多。他忽然想到如若把徐元平换成自己决然不会有那等沉着的豪气。
只见那黑衣女淡然一笑道:“我叫上官婉倩……”
徐元平心头一动忽然想起和她拼掌受伤之事接口说道:“在下和姑娘原有三年之约只怕难以履行诺言这里先行谢罪。”
上官婉倩笑道:“不要紧过去之事已成过去不用多想它了。”
徐元平凛然说道:“大丈夫立世之本信义当先既有承诺岂能不放在心上不过今日乃在下的死期……”
上官婉倩接道:“设若你死不了呢?”
徐元平道:“旧约定当践履。”
上官婉倩笑道:“可惜你要死了。”
徐元平仰望着天上一片变幻的云彩心中暗暗忖道:天色已近午时那相约之人仍然不见到来难道他忘记了今日相约之事吗?或是想我已服下毒药难过三日之限让我自行毒而死呢?
他一心只想到自己生死之事对眼下的情景根本设有留心。
只听风声呼呼衣袂被风飘了起来转眼看去原来上官婉倩已和慧果大师打了起来。
两人出手之势十分吓人每出一掌一招必带起强烈的破空劲气。
转眼一瞥之间忽然觉那高耸的丛草旁侧站着一个全身白衣的人。以他目光的锐利一顾之间竟似未把那人看清除了记得他穿着一身白衣之外脑际之间竟是未留下那人一点印象。
这时他不得不重新转过头去仔细的向那白衣人望去看了一阵之后忽觉心地泛起来一股寒意。
那人长的并不如何难看但全身上下却是找不出一点生人的气息他脸上似是被一层青霜笼罩掩藏了他内心所有的表情有如从棺材中拖出来的一具尸体使人一见之下就有着一种阴气森森之感。
徐元平长长吸一口气暗暗忖道:世上竟有这样死人般的活人。
忖思之间想见那白衣人右手一探似是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目光转动好像在计算上官婉倩和慧果大师两人离他的距离。
徐元平愈看愈觉不对忍不住高声叫道:“你们不要打了!”
上官婉倩娇躯一闪脱开了慧果大师的掌势落到徐元平的身侧微微一笑道:“怎么?你可是担心我打他不过吗?”
徐元平摇摇头道:“不是。”
慧果和上官婉倩相搏了一阵(更新最快)已知遇上了劲敌只感对方武功路数诡异难测而且内力充沛乃生平仅遇的高手之一打下去决非一两百招之内可以分出胜败是以听得徐元平喝叫之声立时停手不攻。
上官婉倩星目一转又道:“那你是怕我伤他啦!”
徐元平摇摇头道:“两位动手相搏胜败乃必然之事在下自是不用多管闲事。”
上官婉倩嗔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是你嘴巴痒了吗?”
徐元平剑眉微微一耸道:“两位转过头去看看那草丛旁边再责怪在下不迟。”
上官婉倩回头望了一眼不禁一怔道:“这些人是人是鬼?”她骤然见到这些装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想到自己在武林中的威名纵然是鬼也不该这等害怕赶忙住口。
徐元平目光一转不禁也是一怔说道:“奇怪呀!怎么一转眼变成了这样多人?”
原来那草丛旁边一排站了五个衣着、身材一般的白衣人他们都穿着一样的麻布白衣脸色同是一片青色不论目光如何锐利的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把他们分辨出来。
慧果也似是为五个白衣人的出现有些震动但他究竟年龄较大为人较为沉着保持着平静的神态默然不言心中却在不停的忖思江湖之上哪一处人物这般装束?
片刻之后上官婉倩的神情逐渐的平复下来她身负绝世武功胆气是要比平常之人壮大甚多冷笑一声说道:“我不信阳光普照之下真的有鬼出现……”回目望着徐元平道:
“你有胆子没有咱们一齐过去瞧瞧!”
徐元平摇摇头道:“我要在此地等人那人未到之前我决不离开此地一步。”
上官婉倩嗤的一笑道:“你等哪个?”
徐元平心中忽然一动但口中仍然应道:“和我相约的人!”
上官婉倩道:“那个人不会来了!”
徐元平道:“你怎么知道?”
上官婉倩道:“要来早就来了现在天已快过午时自然是不会来啦!”
徐元平霍然站起来道:“你见过那人吗?”
上官婉倩道:“见过而且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形影不离。”
徐元平忽觉心中一阵剧激的震荡道:“可就是姑娘吗?”
上官婉倩嫣然一笑道:“不敢不敢。”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道:“不知那药力几时作。”
上官婉倩抬头看看天色笑道:“早哩要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夕阳残照。”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我还有两三个时辰好活了。”
上官婉倩柔声说道:“要是那药物年久失灵了你就永远不死啦……”
忽听慧果大声叫道:“鬼王谷……”
耳际间响起了一阵夜枭悲鸣般的长笑尖锐刺耳难听至极突地一个高昂的声音混入了那长笑声说道:“鬼王谷鬼王驾到。”
这两句话一字一句拖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余音荡漾在山谷之中回鸣不绝于耳听得人心头泛起一阵冷森森的感觉。
上官婉倩骂道:“鬼王谷中的人果是没有一点人味。”
只见那草丛之后一蹦一蹦的跳出来两个头戴白帽身穿黑衣腰系麻绳的人来。
这两人活像两具僵尸行动之间双腿并立只用双脚的强力跳动手臂直垂双目圆睁怎么看也没有一点生人味道。
慧果大师合掌当胸高喧一声佛号。
高喧的梵音响彻云霄(更新最快)混入那凄厉长笑之中。
徐元平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丁玲、丁凤在这等环境之下长大自是难怪她们带有几分阴森之气但自和自己相识之后两个人都似在缓缓的转变尤其是丁凤出身鬼域倒是难能可贵……
忖思之间瞥见那两个跳动的人突然停了下来那凄厉的长笑声也随着停了下来。
高耸的草丛后缓步走出一个头大如斗巨目阔口身披黑袍身不满五尺的人来。
达人虽然长的很不匀称但举步行动之间却有着一种颐指气使的高傲气度。
慧果大师回对徐元平道:“江湖上久传鬼王谷谷主丁高生具异像此人可能就是鬼王谷的脑丁高了。”
徐元平道:“老禅师也不识得鬼王吗?”
慧果道:“鬼王丁高很少在江湖上行动老衲虽然久闻其名但尚未见过其人。”
徐元平道:“这就是了待晚辈问他一声。”
上官婉倩却似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之事低声对徐元平道:“鬼王丁高的寒阴气功已练到伤人于不知不觉之中而且擅施迷药天下无出其右你可要小心一些了。”
只见丁高在两个黑衣白帽以蹦代行之人左右护卫之下直对三人停身之处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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