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象脸上微微变色,稍一犹豫后,拱手道:“臣知晓此人,事发之前,他曾在枢密院任职检校。丁丑案后,他潜逃于海外近十年,前年才回到京都,目前开着一家古董店。”
“他倒底干过什么?朕是说在丁丑案中。”
“臣详细阅过丁丑案旧档,目击证词与犯者口供中都没有能显示其曾参与过逆党谋反的证据。”
“那他为何要逃?”
“回皇上。因当时所要求的是要雷厉风行且不漏一人,就牵连了许多与此案本无关系的人。屈闲因与数名犯案首脑平素来往密切,便被视为了逆贼之一。曾有一份由刑部、锦衣卫、京卫指挥使司联合签发的缉拿名单,他就列于其上,如果不逃的话,只怕不能幸免。数年前,大理院给此案结案,从通缉令中酌情移去其名,所以他才能返回京都。”
听着听着,赵弘的脸上逐渐显出了休戚之色,长叹一声后对着阿图道:“卿一定要用他?”
“是。”阿图斩钉截铁地说。
“那就用吧。”赵弘拍板道……
临近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赤红。
出了宫城的西华门,两人比肩朝着皇城的西安门走去,被金阳当头一照,浑身遍体金光。阿图朝自身上下一瞧,笑道:“老严,咱们今天可发财了。”
严象似赞叹,又似叹息:“唉!真是好手法。要是换成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去向皇上伸手要钱。”
“你对着钱都这么没胆,所以根本就不是赚钱的料。”
严象苦笑道:“没错。要不,本指挥使怎么会费那么大的周章把你给请出来。”
这个“请”字提醒了阿图,他这两天心头所念叨的就是把屈闲给请出来干这个差使,可是一顾过他的茅庐却没能请出来,第二顾该怎么着手,心下还没谱。问道:“老严,你怎么会认识屈先生的?”
皇城内的西华门到西安门之间道路名为西安门内大街,道路南北分别是内府诸库和内宫诸监的所在。时值傍晚,正是宫中繁忙之际,络绎有三三两两的宫女和太监在道上行走,看到驸马和指挥使走来,便驻足于道中垂首而立,挨得两人经过后,才纷纷而去。
严象浮现出回想之色,发了声感叹后道:“丁丑年那晚是个落雪天,当时我还只是锦衣卫的一名典校,带着二十来名弟兄在九卿门以南警戒待命。临近傍晚,也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有个人带着封手令来到我岗上。手令让我和另外一名京卫指挥使司的弟兄一起去办件特别的差事,乃是要送一个人前去夹江并登上那里事先所备好的一条船,将那人送走。”
“那人就是屈先生?”
“不错。”
“那晚是不是很乱?”
“对。否则也不会让我这个锦衣卫和京卫司的军官一起去办这事。殊知锦衣卫和京卫司的人并不相互买帐,光一方有人护送并不牢靠。”
“是谁下的令?”
严象摇头道:“这可不能说,反正总是位贵人就是了。”又戏谑地说:“当然,这人你也认识。如意子这般多智,只管使劲猜,说不定便被你给猜到了。”
打自己来京都后,高官少说认识了好几百,能在十多年前就能下这种手令的高级武官也起码有好一、二十,这如何能猜得到。阿图翻了翻白眼,还是压抑不住心头的八卦,笑腆着脸问:“那告诉我另外那名军官是谁,总可以吧?”
严象哈哈大笑道:“成,这个就告诉你。此人也是你认识的,便是如今的京卫指挥同知黎志成,当时也只是府军左卫的一名副提举而已。”
我靠!屈闲真是牛皮,两个十几年前送他跑路的小虾米,如今都混成了少壮军官中的顶尖翘楚。也不知他是不是浑身都散发着运气,只要人沾上就走大运,可因为运气散得太彻底,倒把自己给“委屈地闲着”了。
“等我们跟着那个带来手令的人去到他家里,”严象继续回忆,听阿图插嘴问:“这个人是谁?”没好气地道:“你老老实实地听着行不行?”见他闭嘴,便往下说:“带上了他后,我们三人骑着马向着江边跑。可还没跑出两里,他就说还要再带一个人走。没法子,我们只好跟着他弯了好几里路,来到一个小胡同里,接出来了一名十来岁的孩童。这孩童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就是如今他店铺里的那个伙计谈中玉,他的父亲便是丁丑逆案的首犯之一谈庆林。”
“那谈庆林呢?”
“当晚便死了。事后以谋逆论处,夷两族。”
两族乃是指老婆和子女。大宋最重的刑罚是夷三族,株连父母、兄弟和妻子。阿图惨然道:“他老婆是不是被杀头了?”
“没有,是投井死的。”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西安门口,几名当值的军士开始对着两人肃立行礼。严象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正色道:“既然你要用他,我就不得不把那个带来手令的人给说出来,你自己权衡吧。”
“是谁?”
“胡若旋。”
听到这个名字,阿图顿感发懵。没想到竟然是个女人,还是胡若旋,这两人的渊源果然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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