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慧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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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说(2/2)
    袁晴晕先生是现任监察委员,按照正常的酱缸传统,一个人不要说当到了监察委员,就是当到了一个五六七八流,甚至根本不入流的官崽,好比说,不过当了一个科长、组长、股长,有的甚至连个“长”还没混上哩,就自以为已走上了“正路”,对于凡无益于富贵功名的事,想都不敢想,更别说有啥感慨啦。要感慨也只是感慨长官不欣赏他,或感慨同一条线的弟兄挤他,绝不敢乱交“富贵功名一旦化为乌有”的朋友。所以我颇为担心,袁先生憋不住三昧真火,写这一封信,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富贵功名?但愿没有影响,如不幸而有影响,则不妨学学苏雪林女士骂鲁迅先生的绝技,随时再写一文,把柏杨先生蹂躏得一钱不值,我老人家绝不大惊小怪。

    “正路学”来自势利眼主义,强烈过度的势利眼主义来自酱缸。《笑笑录》上有一则故事说,宋荔裳先生小的时候,在私塾念书,有一位老科甲莅临参观,问曰:“你看的啥书?’对曰:“《史记》。”问曰“谁作的?”对曰:“司马迁。”问曰:“他是哪一科进士?”对曰:“老爹,他不是进士,只是汉王朝国史馆的一个小职员罢啦。”老科甲把《史记》拿到手中,翻了半天,不屑曰:“这种书,读它干啥?”据书上说,宋荔裳先生当时就恨不得咬他一口。

    问题是,那老科甲为啥司马迁都不知道,连《史记》是啥也不知道?无他,只缘那不是“正路学”而已。把《史记》读熟啦,有啥用处?而必须把八股文读熟啦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旧译《拿破仑第三政变记》。,才有得官做。现在虽然没有老科甲,但却有的是老酱缸蛆,在他脑筋中,廖季衡先生跳海救人,算不得正路,岳飞先生精忠报国,也算不得正路。即令他的尊嘴不得不努力宣传那是可敬的,但关着门训子勉女,恐怕真心话就出来啦。《说梦》上有两句诗,曰:“一个忠臣九族殃,全身远害亦平常。”每个人都全身远害,结果虽然并全不了身,远不了害,(呜呼,全世界哪个国家民族,有中国这么长久的内乱外患,砍砍杀杀没有个完?)但却养成了中华民族特有的淡漠和冷酷。

    绝大多数问题,如果探讨其第一因,任他千头万绪,都会追踪到酱缸。中国人天生地如此淡漠冷酷乎?当然不是。这不是我老人家也一厢情愿啦,呜呼,须知道任何一个民族的婴儿孩童,都是天真烂漫的也,从天真烂漫逐渐地一个个变成丑剧人物,绝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的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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