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诗词漫话·官场诗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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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品与诗魂(小序)(2/2)
    钱诗“原本杜陵”之说,从形式上看似乎是如此,其实钱、杜品格的高下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杜甫激昂的爱国主义情绪和对人民深厚的爱,构成了杜诗的灵魂,而钱谦益所缺少的恰恰是这一点。由于钱谦益品格上的污点,对他的诗作恐怕不应作过高的评价,这是不言而喻的。

    至于吴伟业,入清后他曾长期隐居乡里,以保持名节,后在新朝引诱、胁迫下,半推半就地踏上了仕清之途。不过钱之降清和吴之仕清不仅时间有先后,而且性质也有所差别。首先,钱谦益于弘光朝任礼部尚书,身居要职,在清兵南下之际,他非但不组织人民进行抗清斗争,而且率先开城迎敌,他的降清明显带有主动性质。而吴的仕清在某种程度上是被动的,这是他懦弱性格造成的悲剧。其次,钱是在清朝统治者入主中原不久,脚根尚未站稳之时降清的,显然具有背叛明朝的性质,而梅村的仕清晚至顺治十年,即清政权统治中土已达十年之久,政局趋向相对稳定,清政府除了采用硬的一手在军事上继续实行无情镇压外,另一方面对知识分子则采取安抚政策,广泛网罗人才为新政权服务。在这种情况下,吴伟业由他人推荐而仕清,我们固然可以说他晚节有亏,但和钱牧斋的开城迎降不可等同视之。特别是钱降清之后,非但未有悔恨之意,而且还向清朝统治者献媚。史惇《恸余杂记》载:

    豫王下江南,下令剃头,众皆汹汹。钱牧斋忽日头皮痒甚,遽起,人犹谓其篦头也。须臾,则髡辫而入矣。

    清初下令薙发,在平民百姓中曾引起轩然大波。因而牧斋领头薙发,自然遭人讥诮。有人对钱的一生用四个字概括:“有文无行”。这也许太苛刻了些,但反映了人们对他为人的评价。

    吴伟业对自己未能坚守民族气节深感痛悔,仕清前后,内心充满矛盾。他在北上之前曾拜谒推荐他入朝的江南总督马国柱,吐露自己的心迹:“惭愧荐贤萧相国,邵平只合守瓜丘。”(《投赠督府马公》)表示愿意隐遁田园以了此一生。临到京之时,又一再表示“此身只合伴渔樵”,“白衣宣至白衣还”。这些诗句,决非矫饰之辞。仕清之后,他更是无情地解剖自己,几乎无时无刻不进行自我谴责。“我本淮王旧鸡犬,不随仙去落人间。”“忍死偷生廿载余,而今罪孽怎消除?”这类充满感伤的忏悔,淋漓尽致地将内心矛盾和痛苦和盘托出,令人难以卒读。在他诗中,强烈的故国之思和深沉的悔恨往往交织在一起,构成后期创作的特点。只因大节有损,使那些闪烁着爱国思想的篇什,也蒙上了灰尘,这是很可惜的。

    对于古人,我们自然不必过分苛求,但人品的高下优劣,不能不直接影响对其作品的评价。此外,我们还看到,在吴伟业的作品里,无论在反映社会生活的广度和深度,在揭露现实的黑暗,以及反映人民生活的疾苦方面,似乎都超过钱谦益,有着与同一时期诗人相比的更强的历史价值和认识价值。因此,我们在这一小册子里比较侧重于介绍吴伟业,其原因也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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