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那么突然,像是蓦然消失在空气中,似科幻小说中那种踏进第四空间的人,咖啡还在冒烟,香烟吸剩一半,人忽然无影无踪,永远不再出现。
亦舒《曾经深爱过》
人生是荒诞的——
卡夫卡说。
生命是一个幻觉——
亦舒认为。
”劝君歌少息,人生亦如此”。
为了生存温饱,为了功名利禄,人类何尝不是在苦中煎熬,来的来,去的去,一代又一代,在周而复始他重演生命的悲剧?
自然,如宗白华那样从美学的见解看世界,已是一种难得的达观:
我生命的流
是琴弦上的音波
永远地绕住了松间的秋是弦月
《生命的流》
绝代的天才
从人生的愁云中
织成万古诗歌
《诗人》
生命的河
是深蓝色的夜流
映带着几点金色的星光
《生命的河》
诗情、乐韵、明月、星光,生机盎然,美丽空灵,对前程充满新鲜的憧憬,对人生自我觉醒式的探索,错愕而不困惑,忧郁而不悲观。
于亦舒来说,人间诗意的亮色在她作品的悲观背景上是非常朦胧的。
王国维的《采桑子》,也许更堪表达她的无奈情怀: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薄。”
也许,东方有曹雪芹的《红楼梦》,西方有加尔德隆的《人生如梦》,他们的鸿篇巨制使这一古老的人生咏叹成为人类生活的一个基本特征。
人的存在是荒谬的,生命是一个幻觉,我们在《曾经深爱过》感受最深的就是这一点。
他们曾经深爱过,她还是他生命中的奇迹,但是,当有一天,在他工作结束回来后,她却不告而别。
这是周至美和利璧迦的故事。
作品就是从寻找”逃妻”开始的。
荒诞的气氛也是从一开始就有,并逐渐加浓。
从遥远的鞍山回来,结缡八年的妻子应当在家的时间不在家,周至美竟然能安心熟睡。
第二天如期回公司上班。
其间他们那么长时间没有交流沟通,他竟然已习以为常。
当知道妻子已离家多天,工作也早辞了,他也不会到处去找,他还要到匹兹堡出差,工作要紧。因为:
”我也不过是人家伙计,地位高些薪水氛友,并不代表我可以不听命于人,假使有朝一日做了老板,更加要削尖了脑袋去钻,有什么时间寻找逃妻。”
典型的被”石屎森林”异化了的人。
说起买楼置业,他非常的精明,但看身边的人却如雾中花。
结婚八年,他没有把妻子带出去介绍给好朋友,没有和妻子再照过相,没对记住她的生日,不知道她的爱好,不关心她的一切。
他并不把老婆放在眼里,或者更可以说,他不把女人放在眼里。
”女人!一边幻想去到满布毒妈的黄沙地,一边忘不了美容,还希冀她们做什么大事?”
这是他对妻子美好憧憬的沉重打击。
利璧迦便不再跟他说什么了。
他不认为她有什么不满足的。
两个成熟和独立的人因爱情结合在一起,又早早决定不要后裔。两人都各有工作,在必要时又可互相扶持。这样理想的关系,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毛病。
他忽视了精神上的需求。
都市人大多神精衰弱,谁敢说与精神关怀少无关。
反而是局外人一针见血,私家侦探小郭说得好:
”是,如果她是一只猪,有吃有穿已经可以睡得着,但令夫人显然是个较为敏感的女子,她对生活的要求,显然要比一只诸多。”
多么搞笑,真是一出如假包换的都市荒诞剧。
对都市知识分子病态生存的表现、嘲讽和调侃,《曾经深受过》有充分的描述。
都市生活的**化和功利化,像飞速急转的漩涡,要么把人疯狂地吸卷进去,要么把人无情地抛晾一边。从而造成人与人之间的疏离。
如果说,周至美是前者,利璧迦就是后者。
都市生活看似丰富其实单调,利璧迦的内心生活着似单调实则丰富。这就形成了她和周至美所代表的物质世界的格格不久。周至美的冷漠,那种久侵功利两导致审美钝化的冷漠让她不寒而栗。
那么,是忧郁的她自绝于那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拒不接纳她?
亦好把这个人物写得那么恍惚,氛围也是恍惚的,结局也是恍惚的。
然而,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惚兮恍兮,其中有意。
这篇小说写得那么的荒诞,以至在一些细节上,也没有脱出这种早已设定的氛围。
周至美为利璧迦出走的事烦心,正委屈着,不懂利璧迦为什么要走。另外两个早已心仪他的女性偏偏同时杀上门来,为他争风吃醋,对驾起来。
书中写道:
这情形真是蛮有趣的:金发的女郎说国语,黑发的女郎讲英语,两人都发音准确,无懈可击,闭着眼睛,再也分不出她们谁是洋人谁是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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