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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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节奏激变 湖祭归路(上)
    余慈一时静默。

    堂堂飞魂城的领袖,能做到这一步,也是到了为人的极致。也就是夏夫人,多数力量来自于巫门体系,凭籍外力,本身还可柔软身段。换了任何一个同等地位的强者,此情此景,一拜之下,道基都要开裂。

    便是杨朱,也要到魔染深透、根本动摇之时,才以“外道”之身投效,却也是存了舍命之心,不至于这般卑微之态。

    即便如此,以夏夫人数百年来,执掌权柄,威仪加身的渊沉心志,做出这等姿态,岂是容易的?

    余慈垂眸,看夏夫人顶上髻环微颤,不见面目。谁知那贴地的娇容之上,此时又是何等模样?

    是悲?是怨?是耻?是恨?

    放在人心博弈上,这就是走了极端,短兵相接,伤人伤己。

    不管余慈应或不应,理想状态下的“双赢”局面,就此再无可能。

    到头来,只有一方全胜,或两败俱伤两种结局。

    说到底,夏夫人这般,还是非常之举,是受迫行事,心怀怨望,难以避免。

    余慈知道里面的人心变化,暗处,也有赵相山、薛平治提醒着,前者还飞快推演之后的种种变局,以备参考。

    为此,余慈沉吟片刻,也将夏夫人晾了片刻,才开了口:

    “让我保你的血脉……你就这么信得过我?信得过上清宗?”

    夏夫人不答,只是跪伏不起。

    余慈冷笑。

    对任何一家有志于改天换地的修士来说,巫胎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但前提是,这具巫胎,能否引得巫神转生!

    虽说自创出“巫胎”之法以来,还没有真正验证,成败尚属未知,可依据天地规则可以推断,只要巫神转生,最初那段时间,必然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若能趁机控制住,不管是种魔也好、封禁也好、夺舍也好,都等于是掌握了打开天地密锁的钥匙。

    就算巫神沉眠以来,近十次勘天定元,已经将原有的天地法则体系搞得面目全非,可只要基于巫神理解的“天人九法”基础不变,以此为凭依,重塑天地法则体系时,不知能省多少力气!

    想那西方佛国,为了立下十法界,耗费了多少时光、精力、资源,最后还是被论剑轩打上门去,功亏一篑。若当时他们有巫胎在,大可将“十法界”的规则雏形植入,随便寻一个天地大劫的契机,径直改天换地。

    若真如此,别说只一个论剑轩,就是举世皆敌,也拦他们不住。

    回到夏夫人这边,难道她不清楚,佛国有十法界,余慈可也有上清三十六天!

    虽说眼下还不在手中……

    还是说,她认定了余慈拿不回太霄神庭,来不及做这等事?

    余慈能想到的,夏夫人肯定也能想到。

    此时再装聋作哑,前面的作为,就等于是白费了。

    所以,她保持着跪姿,慢慢支起上身,挺直腰脊,抬起头来,明眸怆然,偏偏唇角勾出了微微弧度,颇有自嘲之意:

    “妾身也不讳言,巫胎之于天君,或有大用,然而须是取回太霄神庭,重掌三十六天之后。只是,湖祭却只有四日了!”

    “你说湖祭?”

    “世人都以为,引不来巫神转生的巫胎,全无价值;而要承载巫神灵种,四条大巫血脉齐聚,都还勉强。所以,对这一次湖祭,他们只是看我腹中胎儿的底细,只要仅有幽、夏血脉,便能得数月、年余的缓冲……殊不知,纵然血脉只得两条,若早做准备,却也合用了!”

    最后几句,夏夫人声若游丝,分明是用了特殊的传音之法,隔绝内外。

    她的声音再低,意思还是清楚的。

    余慈盯着她看,若真如她所说——岂不是湖祭之日,就是转生之时?

    这是什么道理?

    余慈当然要问清楚,可在开口相询之前,心头一动,奇峰突起:

    “幽灿何在?”

    夏夫人微怔,却不是那种被识破了秘密的慌乱,而是被打乱了既定次序的本能调整。

    她是没想到,余慈竟如此配合?

    余慈微微一笑:

    “刚刚我观万里方圆,元气走向,固然洞天、秘府连结,气象万千,却不像是有幽城主那般大能坐镇。他这些年,不在这里闭关吗?事态激变至此,城主是否也该出来,力挽狂澜?”

    世人都道幽灿渡了四九重劫,说他成就地仙者有之,说他重伤垂死者有之,说他灰飞烟灭者亦有之。可不管是什么状态,只要他在,他活着,旁的不说,在此巫门生死存亡之际,也该出来了。

    相应的,无论生死,夏夫人必然知道他的行踪。

    面对这一质询,夏夫人笑容缥缈,或也有迷茫,但回答得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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