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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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于明确表态
    在截然相反的两种意见面前,不作明确表态。此亦是之,彼亦是之;不即不离,不偏不倚。貌似公允之至,实则圆滑至极。此种手段,既是庸官俗吏不可离身的“护身法宝”,又是野心家们常用的投机手段。

    当争斗双方势均力敌、争斗前景尚不明朗之际,介于双方之间的第三者常常从明哲保身的意图出发,采用“首鼠两端,模棱两可”的手段,力图避免过早陷入是非纷争,以便保留充分的选择余地。汉武帝时期,丞相田蚡因私怨构陷失势的将军灌夫。灌夫之友魏其侯窦婴极力营救他。在当众廷辩时,窦婴“盛推灌夫之善”,田蚡则“盛毁灌夫所为横态,罪逆不道”。汉武帝询问朝臣:“两人孰是?”御史大夫韩安国极尽“首鼠两端”之能事,做出了一番“模棱两可”的回答。他首先重复了窦婴的发言,然后表态说:“魏其言是也”;接着他又重复了丞相田蚡的发言,再次表态说:“丞相言亦是”;最后他又把“皮球”踢回给汉武帝:两人言俱是,“唯明主裁之”。在中国古代历史中,韩安国之类的圆滑官僚比比皆是。

    他们从容身保位的私利出发,对于政治风向极为敏感,在没有确定胜负前景之前,绝不肯将“赌注”轻易押向任何一方。

    “首鼠两端,模棱两可”的政治态度,往往与政治投机行为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当争斗前景趋于明朗、争斗双方的实力对比产生明显差距之后,那些貌似公允的人便会改变不偏不倚的立场,极力挤入胜利者或强盛者的一方,政治“天平”也就开始出现明显的倾斜。例如那位“魏其言是也”、“丞相言亦是”、“唯明主裁之”的韩安国,在丞相田蚡占据上风之后,立即改变了模棱两可的态度,不仅不再坚持原来的立场,而且积极为田蚡出谋划策、主动参与了陷害窦婴和灌夫的活动。在实际政治斗争中,“首鼠两端,模棱两可”往往表现为政治投机行为之前的准备与过渡阶段。经过窥测风向、掂量轻重、观察事态之后,态度暖昧的过渡阶段便会过去,终将作出立场明确的政治抉择。

    万历四十一年(1613),春闱大试刚刚落下帷幕,参加会试的四方学子焦急地等待着考试结果,发榜后,名列榜首的是宜兴才子周延儒。按照科举规定,接下来便是殿试,这位周延儒又独占鳌头,由皇上钦定为头名状元。当周延儒披红挂彩、身骑高头大马游历京城、招摇过市之时,人们方亲眼看见这位状元郎的风采,竟是位二十来岁的少年书生。

    周延儒少年得志,机敏过人,他本人也自视甚高,一心想在官场中混出个名堂来。他的仕途也还一帆风顺,天启年间,周延儒被派往南京掌管翰林院,他为人机巧,善辨风色,在处理与东林党和阉党的关系时,他左右逢源,两面不得罪,虽与东林党人时有往来,却从未受到阉党的排挤,因而乌纱帽一直稳戴头顶;就是后来的东林党祸和阉党逆案,他也都圆滑地逃过了。

    熹宗在位只有七年,便短命而死。崇祯皇帝登极后,坚决查处党私之徒,整顿朝纲,在惩治魏忠贤逆党之时,唯恐网疏有漏,凡是与魏忠贤集团有过一两次交往的人,一概连坐罢黜,一下子牵连进去百十余人。由于阉党一案惩罚的官员过多,造成朝官严重缺员,于是,崇祯将南京的一大批官员调回京都,各派其职。就在此时,周延儒也被召进京,升任礼部右侍郎。地位改变了,官职提高了,使他有机会能够接触皇上,他便利用这绝好的机会,察言观色、伺机而动,积极创造条件,为实现其夺取朝中大权的野心做准备。

    崇祯元年(1628)的冬季,锦州边防军发生哗变。抚臣袁崇焕闻讯调查后得知,因军官们层层克扣粮饷,士兵们忍无可忍才采取这种过激行动,以引起朝廷的重视。袁崇焕在奏章中详细汇报了事件的起因、性质和危害性,建议朝廷从速补发粮饷,以解燃眉之需。

    边地军心不稳,自然事关重大,崇祯皇帝紧急召集朝中大臣,在文华殿论证此事,商议办法。大臣们一致赞同袁崇焕的建议,请求皇上速发内帑,以解救边地之急。听了大臣们的意见,崇祯脸色阴沉,只是一言不发。崇祯虽然雄心勃勃、励精图治、致力于振兴朱明王朝、一心做个贤明君主。但是,他生于王朝的末世,从小在钩心斗角的皇宫内长大,目睹了一出出夺权争宠的丑剧,心里留下了浓重的阴影,从而养成他敏感多疑、刚愎自用的性格,加之他初登帝位,年纪轻、阅历浅,不善识人,所以处理朝政时往往失于明察,但他却偏要自作圣明。此时此刻,崇祯对锦州边防兵闹事的成因仍然疑窦丛生。

    有京卿恶其子之不肖,而逐之者。其子不知所之。后京卿出为方伯,入庙行香。其时府县以下,伺应者数十员,突有衣冠破烂者,至方伯前,长跪号哭。自称情愿改过,任凭父亲处治。方伯细察之,非其子也,大怒,叱曰:“何处匪徒,敢冒吾子,殊属胆大!”饬役加以缧绁。面交首府问罪。首府带署讯之,诘其家世,言之凿凿。试以学问,亦能成文,信其为方伯之逐子也。问其志向,则再拜涕泣曰:“愿回籍应试,冀得科名,以赎前愆。无旅资奈何?”众怜其志而哀其遇,集金送之去。后闻家人言,始知实非方伯子,然已被骗去多金矣。

    周延儒最是老谋深算,他非常了解崇祯的脾气,见崇祯对大臣们的意见不表态,早已揣摸透了皇上的心思。于是,他不慌不忙地站出朝班,发表了与众不同的意见,阴阳怪气地说:“朝庭设立边防,旨在防御敌兵。不想,如今敌兵未犯,边防先乱。宁远哗变,连忙发饷,锦州哗变,又急忙给饷,倘若各处边关都来效仿,该当如何是好呢?”崇祯一听周延儒说出了自己所想,大为高兴,便问他有何上策,周延儒只回答道:“此事有关边防安危,粮饷不得不发。只是,须得谋求一经久之策。”细想周延儒的话中意思,也不过是赞同发饷以息兵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高见。不同的是,他提出了一个“经久之策”的说法,就显得与众不同。其实,那个没有一点实际内容的说法,不过是他哗众取宠的借口,就这样,周延儒骗取了崇祯的好感,在皇上心里留下了一个急公负责、站得高看得远,能处置事情的好印象。崇祯当场褒奖了周延儒,而责怪了众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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