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说,车开得好好的,斜刺里冲出一辆歪瓜裂枣的烂车,故意靠过来,擦了,高价索赔。
司机说,路边扬手搭便车的人多,可没准儿那人上了车,就摸出一把刀。
司机说,开车这一行,难混!起早摸黑,又累又苦,家里人跟着提心吊胆,哪天回家晚了,拼命压制,却又拼命往车祸上联想。
司机说,……
司机越往后说,刘宏光的脑海里就越像洪湖水,浪打浪。接下来,竟有点肃然起敬了。到最后,却又是心里头,隐隐约约生出些厌倦了。
车到汕头,停车吃饭,司机继续他的长篇大论。听司机上下嘴唇没休息地翻飞,刘宏光不停点头,附和。以往热衷于在他人面前搬弄口舌,逞口才威风的刘宏光,第一回“虔诚”地当起听众来。
吃饱喝足,刘宏光有心建议采纳 aa 制,还没出主意,司机去卫生间放了一泡水,顺便将账结了。
重新出发,司机自告奋勇开始了个人的“忆苦思甜会”。司机姓肖,陕西汉中人。14 岁开始学开车,高歌猛进,一下子,开了18年还没歇手。翻过车,撞死过一头不守规矩在马路上散步的猪,遭遇过抢劫犯,帮人偷运过走私的摩托车零件……现在在福建泉州,承包了一位亲戚的朋友开的货运公司的一辆货车。
讲到开心处,肖司机放开嗓门哈哈笑。讲到伤心处,肖司机唉声叹气。刘宏光跟着笑,跟着叹气。坦白说,刘宏光是在无奈地演出自己的欢笑与感慨。刘宏光对司机说的所见所闻所想愈来愈不感兴趣了,可又不敢断然拒绝,请司机闭上鸟嘴。刘宏光担心司机将他赶下车去。半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他唯有干瞪眼。
到厦门,已是傍晚,月上柳梢头。司机没顾得上卸货,又领着刘宏光进了饭馆。
饭桌上,刘宏光掏出 200 元,递给肖司机。
肖司机瞪眼,推开刘宏光的手。
刘宏光再次叫苦不迭,惨了,司机要涨价了。不料,肖司机吼他:“你这不是埋汰我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起初我要收你路费,是因为我和你是陌生人,不认识。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哪能收你钱……一路上痛快,好痛快!到福建来足足4年了,就今天一路上说了个痛痛快快!从没人耐心听我这么一路聒噪不休哩,四周的人全都脚步匆匆,忙啊,忙;即便是谁有闲时听我瞎摆龙门阵,他们也没兴趣哩;即便有人有兴趣听我的故事,我也未必愿意呢,我一个乡下人,你们城里人,哪个不是敬而远之的。我知道……你这人,够朋友,看得人起,一路上都没皱眉头,竖起耳朵听。”
刘宏光哭笑不得。朋友,原来还可以这么结交而来!
又是一次毫无声张地,肖司机悄悄付款,算是再次请刘宏光吃喝了一顿。
何等的幸福时光,没掏一分钱,锦上添花的是,还白吃白喝两餐美味,刘宏光一路顺风,抵达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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