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打出来的,又是什么子弹?
杨天和梁宇一起扭头,当这两名受过严格军事练,听到枪声就能在瞬间判断出子弹落地位置的男人,目光一起投射到山坡另外一侧时。他们的眼睛猛然瞪圆了。
“这丫头疯了!”
眼里出一声低低的诅咒,杨天抓起枪。整人就像是一头猎豹般向前猛冲。可是他只跑出几步,身体就猛然僵在了那里,因为他身后传来了梁宇的一句话:”你想要她死?”
“我知道你为了长青,敢去拼命,但是你现在头脑热的冲上去,只会害死她!”
梁宇沉声道:“长青手无寸铁,又是一个女孩子,对他来说是无害的。而且他应该记得长青,所以这一枪放空只是提出警告,只要长青愿意,她还可以慢慢的退回来。但是如果你跟着冲了上去,让他感受到威胁。他必然会先当场射杀你。一旦开了杀戒。他百分之百会调转枪口,把长青一起干掉!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就是他这种人最基本的心态
那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趁着梁宇和杨天把绝大部分注意都投注到那两幢房屋的建材和结构上时,不声不响溜过公安人员组成的封锁线。摸索着向山坡上跑,当真称得上胆大包天的女孩,不是冯长青大小姐又是谁?!
看着已经越过他们的保护范围,把自己全身都暴露在对方枪口之下的冯长青,梁宇轻轻的摇头,低声道:“怨我,怨我,都怨我”。
出于情报保密方面的原因。他这个叔叔当然不能告诉冯长青那个,男人究竟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来历,又做过什么。所以在来的路上,他只能反复的做冯长青的思想工作,告诉她这个男人太过于危险。是一个杀人不眨的暴徒。是一个早就走到社会对立面。成为人民公敌的混蛋。
他怎么就没有注意,这位冯长青大侄女眼睛里闪动着的叛逆?他这个当叔叔的,明明知道冯长青拥有一颗比常人更倔强,也更知恩图报的心。怎么还能、还敢忽略她说的唯一一句话:“我能感觉得到,他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
别逗了
不是坏人。会在文革期间就被列入级通辑令。直到现在也没有被撤除?
不是坏人,会被刚刚成立没几年时间的国家安全部第九对内保防侦察分局,列入追辑目标,甚至让高层直接下达了如有必要,无需抓捕直接击毙的绝杀令?
不是坏人,会因为拒捕而悍然开枪杀人?
不是坏人,不做贼心虚。会把自己住的房间修建得比机枪堡垒更坚固。更变态?
人们常说,女性的直觉是准确的,但是这位冯长青大小姐,他的冯长青大侄女,所有人的冯长青宝贝,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就算是现场已经打出了杀气,更鲜血飞溅。仍然死咬住她的理不放?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报告警察,是我做的!你被武警围得水泄不通,这样的现状是我造成的!”
山坡上隐隐传来了冯长青的叫喊,在这个时候,她已经是泪流满面。“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我想方设法的找你,我想找你报恩。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是能帮助国家安全部挖出一个间谍,一个手持武器的特务,一个,国家的隐患,我骄傲!但是你我之间,也有一笔帐要算!”
冯长青举起了双手,就在众目睽睽,和山顶那名神秘枪手的枪口下。一步步的走了上去,她一边走。一边放声叫道:“你今天死定了,你开枪拒捕,就连举手投降接受审判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冯长青的命,是你救的。也许你不过是心血来潮,救了路边的花小草。根本是无所谓,但是我爸从小就教导我,受人滴水之恩当要涌泉相报。今天你变成这个样子。注定要被乱枪击毙,不管你是不是大奸大恶。是不是罪有应得,在这个问题上,是我冯长青恩将仇报,是我冯长青对不住你,你要是有怨,有气,有恨,就一枪把我毙了,我们两个,从此一拍两散各不相欠!想要我领你的情。在歉疚中过一辈子,没门!因为你不值!!”。
听到这里,梁宇真的呆了。他喃喃自语的道:“好一个满门忠烈,好一个军门虎女,壮哉!”
杨天用再无保留的爱慕眼神,望着那个一步步慢慢挪向山顶。没有畏缩更没有退避的女孩,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却又是那样的坚强。
她是坚强的,她当然是坚强的!
“梁局”。杨天看着冯长青的背影,他深深的吸着气,一字一顿的道:“如果长青死了,请给我一个炸药包”。
迎着梁牢的双眼,杨天轻声道:“如果人死如灯灭,那自然是一了百了,如果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小真的有黄泉之路和奈何桥,我得陪着长青。她怕黑
冯长青就那样慢慢的,一步步的走着。但是房间里的人,却始终没有开枪。
是因为冯长青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危险。还是因为他也是一个男人。面对冯长青这样一个,无论是样貌气质都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女人。纵然他杀人如麻被社会所不容,在内心深处有着不想辣手摧花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冯长青已经顺着那一条没有杂草的小道,走到了两幢平房的门前。
在一扇被打开的窗户里。传来了一个声音:“你明明知道我是一个公然持抢拒法的暴徒,还敢从山下一直走到了山顶,你该还的都还了。我们两个清了,你走吧。”
在这种身陷重围,随时会被愤怒的子弹,打成一具死,尸的时候他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平稳,更带着一股久经苍桑的沉稳与磁性。这个声音。就算是再过一百年,也不可能从冯长青的记忆深处抹除。在这些天里。她不止一次的想象,和这个声音主人见面时的场景,她不止一次的想过,第一次见面,她应该如何向这个男人表达自己的感谢。可是她真的没有想过,两个的见面。竟然是这样的。
站在这个山坡上,冯长青扭过头,居高临下,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周围那一片葱葱郁郁占地数十亩的苹果园,她可以看到远方犹如一条白线般的公路上,那一辆辆来回奔驰的汽车。虽然这里已经打得如火如涂杀气连天,但是这一切,并不能掩饰远方遥遥传来的犬吠和鸡鸣。
清晨柔和的阳光,轻轻的挥洒在她的身上,远方吹来的是让人微醉的细风,几只鸟儿正在空中不断盘旋飞舞。在吱吱喳喳中,庆祝它们迎来了又一个不错的今天。除了在场的人,又有几个人知道,在这个蓝色星球的某个小小角落,正在生一场看起来无足轻重,却已经如此血腥与悲伤的战争?
如果在这个时候,没有硝烟小没有山坡上那片浓重得再也无法化开的血腥。没有那张已经下过十年的级通辑令,她轻轻的叩开房门,对着里面一脸意外的男人。先是扬起一个灿烂如花的笑脸,再轻轻说一声“谢谢。”看着他因为自己的美丽而有了片刻的失神,那该有多好?
冯长青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她竟然真的举起自己的右手,在那扇房门上,用她一贯的礼貌,轻轻叩击下去。
“噗、噗、噗”
敲门声单调而有节奏,敲门的人,礼貌而又坚持。两个在一次偶然相逢中。交织了太多恩怨情仇的男人和女人,就这样隔着一层用木板和钢板制造出来的门,彼此对峙着。
他必须承认,他真的要对门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舌目相看了。事实上面对几个流氓手中的利刃威逼,依然敢拼死挣扎的女人,只是说是体力不足,但绝不代表她就是弱者。
他终于开口了:”你真的不怕死?”
冯长青回答很很坦率:“怕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我怎么可能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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