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徐汝愚见到江幼黎与霍青桐之间亲昵神情心中嫉恨难当如遭蛇虫咬噬几欲狂离船远掠四顾茫茫心中空洞再无一物走到巷尾不知不觉的将外识尽数闭住。
梁宝寻着他时他已陷入无欲无求的内识中了除去那些曾深深进入他内心的事物他再也生不出一丝感应。
在他闭识之前他一直在思索古练拳又在如影花舫上运用内识审观过梁宝练拳的情形在梁宝将他带入小院的那一刻内识竟然“观见”苍劲古木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梁宝将他置入室内他的内识又是空空荡荡无所依凭。梁宝出去后他无知无觉的返回古木之下练起古练息拳来。
古木所产生的熟悉感觉正是来自古练息拳所孕含的苍劲古拙的奥义这奥义直接映射在他的内识之中只是梁宝所练的拳路变形太多只觉精微的拳义就在那处却偏偏捉拿不住。在古木下一遍遍的施展开来欲要溶入古木苍拙的意境之中。梁宝一介入古木枝叶覆盖的范围就破坏古木独立自足的意境徐汝愚内识印象立时淡却不少攻向梁宝欲要将他逼去待梁宝退将出去便感应不到他的存在重新回到古木下。
直至徐汝愚完全把握古练息拳的精义溶入古木苍拙的意境中触至道玄机方悠然醒来开启外识。
虽说不能感应外界但境界达至“五觉归心”的内识还是极淡的“观见”到生在周围的一切看到梁宝静坐中庭眉结霜稍想片刻便能洞悉所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事。
水如影与袖儿也意识庭中出现异样忙走出来。徐汝愚对她们视而不见伸手搭上梁宝的腕脉闭目细究他体内丹息的情形半晌睁开双目说道:“你每日与我拆招推演拳理槃木拳的精义已深植你脑海之中只需一言道破你就能施展出来只是你丹息弱微无法挥其威力一二现在我就传你槃木拳拳义导息之术一并传你。‘星空飘香剑’剑意初创并且招式只有一式‘穿柳’你的性子介直现在修为还弱修习诡绝的‘星空飘香’会妨碍你的进展你暂且将其放下。”
袖儿在一旁看他们一同练拳多时徐汝愚始终未正眼瞅来心中忿忿冷声哼道:“吹什么大气看上去还不是稀疏平常的很。“
徐汝愚冷眼向她们望去眸中精光微微袖儿见了心神一懔不敢再说出难听的话来。水如影见惯别人蜂蝶热情这时见徐汝愚对冷淡如斯别有一种异样感觉也不生恼静静看向徐汝愚有何反应。
梁宝喏喏不知如何说才好。
徐汝愚淡淡说道:“梁宝她们是你的朋友?”
梁宝鼻中嗯然低头不敢直视徐汝愚的目光。徐汝愚说道:“你是此间主人何用这般小心翼翼?”见梁宝抬头望来又说:“她既然看不上咱们稀疏平常的拳法你就用这路拳法求她指点一二。”
梁宝望望徐汝愚又望望袖儿心中犹豫委实难决。袖儿最看不过他这般模样喝道:“梁宝难不成你认为我打不过你?”
梁宝暗道自己现在万万不是袖儿的对手那还担心什么?心魔放下神色清肃摆开拳势竟也一付踌躇满志的神态。徐汝愚见他与自己初至东海时相比除了内息远远不如外其神韵、气势亦不相差心中满意飘身回到廊下将庭中空处让给袖儿。
袖儿未料梁宝月余功夫精进如斯亭渊气势令人为之一窒但也不相信他能强过自己碎牙轻咬挥出一片掌芒扑向梁宝。
梁宝拳形古拙虬伸盘结若老枝横斜拳出划迹了然在目声息却弱水如影定睛看去梁宝腾挪之际襟角袖口只是微微掀动。往往梁宝两招之间的空处袖儿的掌芒立消掌锋敛滞不复有先前的凌厉。
水如影这些天也关注徐汝愚练拳虽觉其中奥义无穷自己无法看透却也没想到初习此拳的梁宝竟也能使得这般玄妙。向身侧蓬头垢面的徐汝愚望去却见他凝视场中乱茸须纠结缠绕心想:看他茸须初弱冠年龄为何眼眸如此幽静苍茫让人不忍直视?
袖儿见自己掌势悉数被梁宝荡空梁宝却又不敢向自己抢攻偷眼看向徐汝愚却见他面容古挫淡然肃漠心中憋屈攸然停手不打。
梁宝未料如此收手不住一拳劈在她的香肩上。
袖儿只觉香肩生疼怒目看向梁宝说道:“你真打我?”眼眶满盈泪水欲要滴落下来。梁宝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劝慰呆站在她的身侧一时面红耳赤窘态憨然。
袖儿见他如此破啼而笑横看他一眼口中骂道:“呆样。”眼媚如丝悠悠送去红晕染迹粉面。梁宝何曾受了她的这般温柔一时呆立中庭。
徐汝愚见他们一付小儿女模样心中没由来的一痛神色黯然转身负手卓立微微叹息不已。
袖儿见梁宝这般呆样轻轻一掌击到他的脸上轻笑着回到水如影身边。梁宝这时才觉徐汝愚的异样走到他的身侧轻唤:“先生。”
徐汝愚转身过来说道:“梁宝你须知道你这路拳法能使成这样实是你自幼勤劳不缀的功劳莫要以为学武可以一蹴而就的。”
袖儿忍不住在旁插口:“你说他以前练的那路拳法?”
徐汝愚未理会她继续对梁宝说道:“槃木拳实是从你家传拳路蜕变演练出来虽说你一直未能领悟其中精义但终究打下一定的基础并且一直与我共同推演拳义方能迅达到声息微微的境界待你声息全无之时槃木拳方值得一观再练下去声息复起渐练渐巨究竟大成会是何种境界我也不知你日后到了那重境界自然会晓得。”
袖儿见他不理会自己撅嘴说道:“看你这付模样我还以为你已是大成了呢?”
徐汝愚淡淡看过她一眼说道:“我的修为浅显的很还是无法尽复此拳的原貌我推想此拳之至境应无需导息之术拳势便会与丹息自然融合挥无上威力。”心想:她虽然凶恶梁宝喜欢她却也没有方法微吁一声又对梁宝说:“槃木拳本是你家传绝学现在归还于你日后传不传人、传于何人你自定决定不用问我。”
梁定忙说:“弟子怎敢?”
袖儿本意就要梁宝日后偷传她槃木拳见被徐汝愚看破心中一窘见他言语间如此体谅那他呆瓜对他恶感消减不少。
水如影敛身施礼道:“妾身花艺水如影有扰贵舍了。”
徐汝愚说道:“梁宝是此间主人我也是暂避檐下你莫要对我这么说。”
水如影顿时一窒没想到他这般的不近人情心中委屈偏偏又不愿在袖儿、梁宝面前显露强作笑容却给他这番抢白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街头火起喧声大作间杂哭嚎厮打的声音无数人胡乱奔走情形杂乱不堪。徐汝愚听了一阵眉头紧蹙看向梁宝。梁宝未解其意水如影在旁说道:“近来城中涌入大量流民有人借乱滋事一日得有好几回?”
徐汝愚问道:“今日几时城困几日?”
水如影心中讶异说道:“今日元月初八三日白石与普济联军才围住雍扬。”
徐汝愚连问:“雍扬水营是否全然覆灭雍扬江港内的船舶是否尽为火毁?梅铁萼有多少人逃回城中现在城中流民有多少人?”
水如影面色惨白暗道:你早就知道这些事会生你会是何人?
梁宝在旁讶然问道:“先生你多时没有接触外界这半月来生的事却半点也瞒不过你似的。”
袖儿闻言也骇然失色呆呆望向徐汝愚。
徐汝愚见她俩这般模样自然明白她们心中所想淡然说道:“我是徐汝愚。”
水如影失声惊呼:“青凤将军?”望向徐汝愚眼睑下的长疤想起溪口初次见他时的短俨然信了。水如影素来交游豪贵青凤将军的姓名、相貌以及从宛陵出走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她。
青凤将军的威名短短数月间传遍河东数郡梁宝虽贱为船工却也听人说过万没想到他成了自己的师父只觉白日生梦一般。
徐汝愚目中寒光一敛说道:“我不想再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梁宝应诺水如影、袖儿给他寒光一扫心中生怯忙也点头答应。
徐汝愚轻声道:“元月初八了一个月不眠不食了。梁宝有笔墨吗?”
梁宝当然不会备置笔墨看向袖儿。袖儿哼的一声横目不理。水如影知道他必有急用轻声吩咐袖儿回房取来笔砚一起去堂室中亲自挽袖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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