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小小年纪的后生到灯红酒绿的烟花柳巷去找两个人,这种考察人的方法也极其特殊。就连随胡雪岩到苏州的朋友周一鸣也认为这样测试人的能力有些不恰当,以为虽说是要考察福山的公关能力,但让一个年轻后生到那种极易让人堕落的地方总是不大相宜。他怕福山小小年纪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落入那种“阵”而无法自拔。
胡雪岩则对周一鸣的担心认为没有必要,他对周一鸣说:“不要紧的,我看他那个样子,早就在阵中闯过一阵了。我倒不是考他,就是要看看他那路门径熟不熟。少年人入花丛,总比临老入花丛好。我用人跟别人不同,别人要少年老成,我要年纪轻的,有才干、有经验。什么事都了解经历过,到了紧要关头,才不会着迷上当。”
胡雪岩不仅考察人的方法十分独特,看人用人的角度更特别。许多人会认为,年轻后生“闯”烟花柳巷肯定是生活靡烂,不可造就,这样的人即使有才,大概也不会被重用的。而胡雪岩倒是非常地开明,他认为年纪轻轻“闯”过那种地方有过欢场经验反而是一个长处。其实,如果抛开就事论事,单分析胡雪岩看人用人的角度,这实际上体现了胡雪岩选人用人的慧眼独具。认为年纪轻轻到过那种地方不好,当然有一定的道理。但那只是一个方面,而对于生意场中的人来说,稍稍有些身份钱财的人又有几个从来没有到过那种地方呢?同时,那个时候许多生意上的事情,都是在那种地方谈妥的。而且,食色,性也,那种地方对于像福山那样的年轻后生,诱惑力总是存在的。“闯”过,经历过,也就有了经验,知道怎样去应对处理事情,也就不足为奇,到了紧要关头,才不会着迷上当。这当然比完全没有经验而在生意的紧要关头着迷上当好得多。
选用人才,要独具慧眼,不能拘泥于一点,不能只看其中的一个方面。这也是胡雪岩用人方面一个很有启发性的经验。比如胡雪岩的助手刘不才,就曾经是一个嗜赌如命的,一个经济效益很好的药店被他输得精光。在一般人来看,这绝对是一个不可救药的“败家子”,甚至就连刘不才的亲侄女芙蓉,也这样认为他三叔:“除掉一样吃鸦片,没有出息的事,都做绝了。”但胡雪岩却看到了他心中还有良知的另一面:第一,他输得再多,手上几张祖传的中医药秘方却绝不当赌注押上,这说明他心里还有一种振兴家业的念头;第二,虽然吃喝嫖赌样样都来,但绝不抽大烟,这说明他还没有完全堕落到自践自戕、不能自拔的地步。就凭这别人不注意的两条,胡雪岩判断刘不才此人不但有本事,也还有志气,人虽缺点很多,只要不抽鸦片,就不是无药可救。既然还有药可救,那么他精通赌技却正是自己用得着的地方。胡雪岩决心使用他,让他充当一名特殊的“清客”角色,专门和达官阔少们打交道,负责公关事宜。
胡雪岩胸有成竹地对芙蓉说:“别人不敢用,我敢用,就怕他没有本事。”当时,刘不才最怕别人打他的那几张“祖传秘方”的主意,胡雪岩就想出个“以方参股”的方法,也就是今天的技术入股。具体设想是:刘不才的祖传秘方,必须充分利用起来,但保留他对秘方的拥有权利。开药店,让刘不才以股东的身份在店里坐镇,这几张方子上的药,请他自己修合。“君臣佐使”是哪几味药,分量多少,如何炮制,只有他自己知道,就不用担心泄露秘方。
见胡雪岩并没有动自己秘方主意的心思,刘不才自然是诸事皆好商量。陈世龙乘机说:“我再告诉你,胡老板提出来的条件,合情合理。药归你去配制,价钱由人家来定,你拿提成。你的药灵,销得好,你的成头就多。你的药不灵,没人要,那就对不起,只好请你另谋高就,带了你的宝贝方子卷铺盖走人。”这种处处为刘不才考虑的方案,对他来说“稳赚不赔”的生意,刘不才当然十分痛快地应承下来。就这样,胡雪岩巧妙地收服了刘不才,不仅利用刘不才的祖传药方开起了“胡庆余堂”药店,而且刘不才还在许多生意中的关键时刻,发挥了自己善赌的“绝技”,为胡雪岩做成了几桩大生意,使胡雪岩赚足了银子。例如联合上海的丝业巨头阔少庞二销洋庄,太平军占领杭州城期间冒着危险为胡雪岩照顾老母妻小,甚至就连收复同样嗜赌的小张为杭州城光复后的生意打基础,都是靠了刘不才的精湛赌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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