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军
历史上那些宏大而坚固的建筑残痕,试图宣示永恒的意义。但这一宣示是矛盾而富于反讽性的,因为即使是埃及金字塔这种体量庞大、造型稳定、结构牢固的纪念性建筑,仍然抵不住时间打磨。四千多年,就磨成这样,再磨四千年将会怎样?永恒,到底是以多少年作为底限?
但在语言上,永恒或永久是有具体实用价值的。一个男人永远爱着一个女人,白头到老,就具有公认的永恒意义,即使他们死了,他们的永恒爱情,也通过精神与语言而传存。这种传存永久之道,即是人类精神通过神或上帝而取得意义。
反观建筑,因为它是通过无生命的物质以有形的体块堆积而成,则尽管其有形的生命会长久于人的个体生命,但建筑在精神和语言上的永久性,要脆弱得多,也充满歧义。这是人类以自我主观为中心设计的语言座标上,对一切非人类生命的物体的刻意编排。永恒的建筑,是人类可以崇拜也可以贬废的东西,因为它是人工造物。
人类以自身的需要,来定义建筑的永恒尺度。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大学毕业分配到湖南省建筑设计院工作,院里委派我和一位搞测绘的同事参加与天津大学的“湘西民居调查”合作项目。我们跋涉于湘黔交界处的崇山峻岭之间。数小时的山路上时有野兽出没而见不到人,偶尔遇到一座简陋的凉亭或稍有人工痕迹的路边泉台,或一块甚不起眼的“石敢当”咒语碑,我们都欣慰不已。人工造物之渺少而亲切,在大自然中却昭示着一种永恒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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