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的光辉映得布鲁菲德苍白的脸庞得不带一丝血色,眼睁睁地盯着托玛纳,那仿佛匍匐在海面上的庞然海兽,在一个小时前,他还是那片土地的恩人,无比光辉锦绣的前程正等待着他,但一个小时后的现在,他已像一条丧家之犬,驻足在一条陌生船只的甲板上,看着那片曾孕育出他的野心、能力和梦想的土地,越来越远,越来越朦胧……
一切一切在他脑海中倒流而过,被玛丽斯姨妈抛弃在托玛纳,幸运的成为法考尔金这个黄金姓氏的预备成员,被豪门的邪恶少女们愚弄,冒险学习到常人梦寐以求的海术,皇室瘟疫事件中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再到不幸地卷入到一宗阴谋里,现在不得不逃出托玛纳……
仿佛一场精彩却又光怪陆离的梦,莫明其妙的开始,尚未进入**,方才尝到甜头,又已在莫明其妙间结束,这种失落感挫折了布鲁菲德的灵魂,他本来一直坚信可以征服那片土地,让这些自以为高贵的贵族们总有一天全得仰视自己,没想到,这一天还远远尚未到来,托玛纳已经离自己的视野越来越远了。(手打小说)
布鲁菲德忽然有点埋怨维斯特祭司,要是这位尊贵的阁下今夜把他带离那个噩梦一般的庭院,那么那场阴谋将与他无关,要不是他非得给自己选择一条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道路,那么,一切或许不会变得如此糟糕……
而如今,说不定再过两天,他这位法考尔金曾经的恩人就变成那个家族的通缉犯了……
忽然,他又很小人地猜想,说不定维斯特祭司阁下故意如此安排,因为他另有图谋……
人心,确实是一个相当复杂且难明的事物。
因为很快,布鲁菲德便狠狠的责备自己,绝不该如此腹诽自己的恩人,祭司阁下或许是一个拥有很多想法,或许说很有野心的大人物,但决不是那种卑劣之徒,想起他临别时那温和的眼神,抚mo他头发时的神情,这个刹那,布鲁菲德涌起了强烈的内疚。
毫无疑问,年轻人此时的心情乱得就像不远处海面上漂浮的那团海藻。
迪格斯船长没想过正和自己站到一块的年轻人,内心感情是如此的丰富,他很不合时宜的笑道:“怎么了,小子,你好像对托玛纳还依依不舍呀?那就飞吻吧,就像对一个风骚的情人告别那样!”
布鲁菲德转头看了他一眼,船长先生醉眼惺忪地望着海平线上越来越小的托玛纳,满脸幸灾乐祸的神情,仿佛是一个愤世嫉俗的观众,等待着一场准备开幕的宫廷歌剧,眉宇间甚至提前流露出不屑和嘲讽。
布鲁菲德摇了摇头,长发甩动着雨点,完全毫无意识,连他自己也不知在表达什么,是不满船长先生的态度,不满这个见鬼的现实,还是仅仅想甩掉那妄图遮挡住他视线的雨点。
对于布鲁菲德的反应,迪格斯船长笑得更开心了,他仰起了脖子,将手中的酒一次倾倒进喉咙里,尚意犹未尽,拉住了一个甲板上路过的水手,将自己的铝制扁酒瓶塞进了对方的口袋里,再从对方身上熟练的摸出了另一瓶扁装酒,大大灌了几口,打了酒嗝,才笑道:“小子,生与死之间只有一场戏,仅仅是变化了场景,你就变得茫然不知所措了?如果真喜欢这个场景,那么将来就努力回来,重新让这里成为你人生的背景就好了,不必失落的,哈哈!说不定到了那天,你还有机会成为这个舞台的主人呢!”
将来有一天,重新回到这里,让伟大的托玛纳成为自己的衬托和背景吗?布鲁菲德想着想着,自然而然又燃点起一些人生的希望,不过接着又微微一怔,倒没料到这个酒鼻子船长拥有着自己的人生哲学,并且还能在分享间,引起了自己的共鸣。
眼看雨是越来越大了,布鲁菲德的全身上下已完全湿透,而托玛纳也终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成为深夜漆黑中的一部分,迪格斯才慢悠悠道:“好了,我的小客人,如果你觉得风景已经看得差不多,雨也淋够了,就容我送你回房间吧!”
“那么,有劳你了,迪格斯先生!”
布鲁菲德没料到,他竟然被安排住进了船的顶层,维斯特祭司本来所居住的房间,这样尊贵的待遇可是他从未享受过的,他相信这是祭司大人对他的安排,对于不久前曾对祭司腹诽的内疚和无言的感激,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刚刚沸腾的热水已经被调到适合沐浴的温度,浴缸里甚至还洒上了昂贵的白玫瑰花瓣,布鲁菲德首次享受这种贵宾的待遇,洗完一个舒适的热水澡后,还有人将一份热气腾腾的点心,摆放到那张精致的餐桌上,那是作为夜餐的甜品。
身穿神殿仆从服饰的扈从一旁侍候着,布鲁菲德多少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他尚未完全从失落的茫然中挣脱出来,这种负面情绪或多或少影响着他,这令他在那两个扈从面前显得很从容,甚至很漠然,但偏偏这样的反应,反而让对方侍候得更周到了。
他自嘲的想,冷漠的情绪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让人看不清自己的玄虚……
维斯特在信里说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维斯特肯定交代了,他可以享受到维斯特可以享受到一切的待遇,这间小房间看似简朴,其实内里奢华得很,无论是那镂刻着暗花的金边小餐桌,还是那雪白被单里飘来的宁神草味道,呵,宁神草可是比等重黄金还要昂贵的奢侈物,一般小贵族只会它们摆放在床灯下显一下阔,不过祭司阁下用来充当被心的一部分了……
布鲁菲德随意观察着一些奢华的小细节,以此来填充他茫然空虚的内心,每当他发现一些特别难发现的奢侈物,他都会燃起一阵虚荣,毕竟这个房间暂时是属于他的。
但这份小虚荣很快又会被他内心深处的失落给挥散,周围的一切都是短暂的、虚幻的,完全不属于自己,属于自己仅仅是那完全不知道方向的明天。
夜更深,雨势更猛了,茫然的雨点打击着窗户,发出噼啪的噪音,双桅帆船在暴风雨中多少有点颠沛,壁炉里的火焰也随着左摇右摆,看得布鲁菲德心烦意乱。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超昂贵的宁身草此时显然没起到任何帮助睡眠的功效,他想起了他唯一的同龄朋友尤兰塞恩,想起了从来都没搞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的美丽贱人艾莎,想起了自称是天才的神经贱人安洁儿,甚至还想起了心机深沉的凯菲瑞……反正,回想着托玛纳的一切,时而痛苦,时而开心,时而自豪,时而卑微……甜酸苦辣,全融入这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生活真是一场惨不忍睹的滑稽剧……布鲁菲德喃喃埋怨着,终于下了床,窗外掠过的闪电映得房间有点阴森,他打亮了那个魔法光球,令人内心稍稍温暖的黄色光芒重新降临在这个空间里,外面立即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才一会,就听到仆人的问候声,布鲁菲德并不太习惯这种被侍候的感觉,赶紧表示自己仅仅是安静的想看一会书。
布鲁菲德现在身上穿的是维斯特祭司放在衣橱里的便服,对于他现在的身材而言,实在过于宽松了,他打量着镶在壁柜里的全身镜中的自己,飘逸得有点滑稽,尽管衣服从做工到材料都是一流的。
他叹了口气,他觉得,悲观的一面正占据他的灵魂,忙想出一些积极的谚语来鼓舞自己,但无济于事,最后,他从古金属书架中取出维斯特祭司的白魔法笔记阅读了起来,这无疑又是一个有趣的精神学流派,不过布鲁菲德却看着看着,终于在过度的疲惫中,伏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这几天无疑是黑角雨季的小**,从那夜的暴风雨以后,大雨小雨就一直没有停歇过,下得布鲁菲德的内心也如天空一般,从未放晴,持续阴霾,不时还会从嘴中喃喃吐出几句充满诗意的句子,恰好有一次被迪格斯船长听到了,他立即就大笑:“没想到原来我载的竟是一位诗人,不介意为我的船首座签个名吧,哈哈……”
这样的戏虐已经激不起布鲁菲德的愤怒了,他告诉对方:“你的舌头要增肥,因为你的舌头太轻了,所以你已经管不住它。”
理所当然,迪格斯笑得更欢了,逗这位年轻人已经成为他这段旅程的最大乐子。
不过令布鲁菲德感到惊讶的是,迪格斯竟然是一位海术师,尽管精神力低阶得可怜,但经验却异常丰富,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双桅帆船才能在风雨中如此平安的高速穿梭。
有一次迪格斯见布鲁菲德怔怔的打量着自己的施法,以为对方太过仰慕自己,立即大笑道:“小子,我本来想考祭司的,可是考了五次都无法通过,天啊,原来我白魔法毫无天分,却竟然是一个天才海术师,哈哈!嗯,你想学?算了吧,以我鹰隼般的目光,我敢确定,你没什么天分,哈哈……”
迪格斯船长显然完全不清楚站在他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海术到了什么水平,最重要的是,得罪一位大师级海术师的后果是可怕的,尽管这位海术师的实操经验接近零。
布鲁菲德一声不吭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三分钟后,一场毫无征兆的海啸忽然在这片海域出现了,迪格斯手忙脚乱,好不狼狈从这片怒海里穿梭而过,多不容易才脱离险境,刚刚才平静的海面就出现了数十个巨大的漩涡,这不单普通船员,连迪格斯本人也吓得面色发白,这样密集的漩涡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简单点讲,他们这次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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