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山与殷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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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翠山与殷素素】(1)(2/2)
    殷素素拍手笑道:「那可真是妙极!却不知两位大剑客到底谁的武功高些?

    小妹资质有限,只盼剑法造诣高明些的那位肯指点一二。」「大剑客」这般称呼,

    本是先前白龟寿存心讥讽高蒋二人,此刻从她口中娇盈盈的说出来,却是仿若有

    意撒娇打趣一般。

    高蒋二人俱是心头激荡不已。高则成微微一笑,说道:「我师兄弟二人剑法

    本在伯仲之间,只是在下入门较早,有幸多跟师父学了几年。」蒋立涛眉头一皱,

    道:「你虽比我早拜师了一年半载,但你我所学皆是一般无二。论起天资悟性,

    我还比你胜了一筹。」高则成拔剑怒道:「如此说来,倒要向蒋师弟讨教两招!」

    蒋立涛也拔剑道:「好!口说无凭,便在剑下见个分晓!」

    殷素素见二人拔剑相向,在一旁笑吟吟地瞧着,说道:「论起学艺,显然高

    兄更精;论起天分,又是蒋兄更佳。唉,只可惜小妹见识浅薄,一时间倒还真不

    知该向哪位大剑客虚心求教呢!」

    高蒋二人再无犹豫,双双拉开架势,挺剑喂招。他师兄弟二人一起在昆仑山

    练剑近十载,武功本就相差无几,平时更是常常相互研习剑法,对彼此剑招皆

    熟知于心。这一番比剑堪堪斗了二刻多钟,犹是不分胜负。

    忽听得殷素素在一旁叫道:「张五哥,你过来。」高则成余光觑去,正见张

    翠山迈步走近,心中一凛:「这小子却又来此做甚?」分心之下,只见眼前白光

    闪动,嗤的一声响,竟是被蒋立涛反剑掠上,划破了自己左臂,鲜血登时冒出。

    蒋立涛失手误伤了师哥,心中也是一惊,正要停剑罢斗,哪知高则成哼也不哼,

    铁青着脸,刷刷刷三剑攻来,招数巧妙狠辣,全是指向自己的要害,忙举剑拆挡。

    二人初时也只不过想胜过对方,但此时越打越狠,竟然收不住手。

    殷素素在旁笑道:「看来师哥不及师弟,还是蒋兄的剑法精妙些。」高则成

    听了此言,一咬牙,翻身回剑,剑诀斜引,一招「百丈飞瀑」,剑锋从半空中直

    泻下来。蒋立涛缩身急躲,但高则成的剑势不等用老,中途变招,剑尖抖动,

    「嘿」的一声呼喝,刺入了蒋立涛左腿。殷素素拍手道:「原来做师兄的毕竟也

    有两手,蒋兄这一下可被比下去啦!」

    蒋立涛怒道:「也不见得。」剑招忽变,歪歪斜斜地使出一套「雨打飞花」

    剑法。这一路剑走的全是斜势,飘逸无伦,但七八招斜势之中,偶尔又夹着一招

    正势,叫人极难捉摸。高则成对这路本门剑法自是烂熟于胸,见招拆招,毫不客

    气地还以击削劈刺。

    两人身上都已受伤,虽非伤及要害,但剧斗中鲜血飞溅,两人脸上、袍上、

    手上都血点斑斑。师兄弟俩越斗越狠,竟似性命相搏一般。殷素素在旁不住口地

    推波助澜,赞几句高则成,又赞几句蒋立涛,把两人激得如癫如痴,恨不得一剑

    刺倒对手,显得自己剑法高强,好讨佳人欢心。

    他师兄弟两个在此全力相搏,耳中却忽地听得殷素素在旁拍手嘻笑道:「张

    五哥,你瞧昆仑派的剑法怎样?」未及张翠山回答,又听殷素素道:「使来使去

    只是这几路,也没什么看头,咱们到那边瞧瞧海景去吧!」

    两人均是大感惊诧,手上剑招一缓,同时侧目看去,却见殷素素神色亲密的

    拉了张翠山的手,径自并肩走开了。两人哪还再有相互争斗之心?皆是呆立原地,

    面面相觑。他二人脸上俱为血污所掩,狼狈不堪,却也看不出此时究竟是何样面

    色神情。

    过了片刻,蒋立涛才忽的蹲坐于地,捂着腿上伤口说道:「师哥,咱们都上了

    那小妖女的当啦!」高则成猛然大喝一声,长剑挥出,刷的将身旁一株小树斩作

    两截,口中怒道:「今日遭人如此戏弄羞辱,此仇不报,当如此树!」

    两人收了长剑,各自气急败丧的止血裹伤不提。

    且说正午将至,高蒋二人早已清理了身上伤口血污,又换了身干净衣袍,向

    山谷而去。只见山谷之中一片青草地上摆了七八张方桌,除东首席外,每张

    桌旁都已坐了人。

    殷素素正坐在第二席上,见高蒋二人入了山谷,冲他们眨眼而笑。他二人方

    才遭殷素素戏弄,累得师兄弟争斗相残,狼狈不堪,此刻见她星眸流盼,笑靥如花,

    却又都是心头一呆,对她的一腔愤懑顷刻间竟似直飞去了云霄之外。

    一名天鹰教的舵主迎了高蒋二人,引着他们往第六席而去。他师兄弟二人以

    名门正派门下自居,平素自视甚高,上了王盘山后却连遭轻侮,此时竟又被安排

    在后首席位,连江南诸帮会那些旁门左道之徒尚且不及,岂能再忍,立时又要发作。

    却听一人大声道:「武当派张五侠驾到!」这八个字说得声若雷震,山谷鸣响。

    高蒋二人识得那说话之人,知他便是天鹰教朱雀坛坛主常金鹏。只见他一说

    完,便和白龟寿快步迎至谷口,每人身后跟随着本坛的五名舵主,十二人在谷口

    一站,并列两旁,躬身相迎。白龟寿朗声道:「天鹰教殷教主属下,玄武坛白龟

    寿、朱雀坛常金鹏,恭迎张五侠大驾。」殷素素并未走到谷口相迎,但也站起身

    来。

    高蒋二人听到「殷教主」三字,心头均是一震,两人对视一眼,又都向殷素

    素望去,暗道:「那教主白眉鹰王原来姓殷,这美貌少女也是姓殷,他二人

    莫非便是……」

    白龟寿引着张翠山走到东首席上,肃请入座。这张桌旁只摆着一张椅子,

    乃是各桌之中最尊贵的首席。张翠山朗声辞道:「在下末学后进,不敢居此首席。」

    白龟寿道:「武当派乃方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张五侠威震天下,若不坐此首席,

    在座的没人敢坐。」张翠山却仍是坚意辞让。

    高蒋两人相视冷笑,都是存了一般心思:「这武当派的小子分明是个脓包,

    天鹰教上下却以这般排场待他。我二人何不趁此机会激他出手,当众折辱这脓包

    一番。」他师兄弟二人虽已斩树立誓,但深知殷素素身份特殊,对她又爱又惧,

    并不敢向她发作。两人对张翠山却是恼妒至极,早盼着将他狠狠折辱一番,也算

    报仇雪耻。

    高则成和蒋立涛使个眼色,蒋立涛忽地提起自己座椅,凌空掷来。他这一席

    和首席之间隔开五张桌子,但他这一掷劲力甚强,只听呼的一声,那椅子飞越五

    张桌旁各人头顶,在席边落下,端端正正地摆好,与原有的一张椅子相距尺

    许,这一手巧劲,确是造诣不凡。

    蒋立涛一掷出椅子,高则成便大声道:「嘿嘿,泰山北斗,不知是谁封的?

    姓张的不敢坐,咱师兄弟还不至于这般脓包。」高蒋二人身法如风,抢到椅旁。

    常金鹏伸手拦住,说道:「且慢!」高则成伸指作势,便欲往常金鹏臂弯中点去。

    张翠山道:「两位坐此一席,最合适不过。小弟便坐那边吧!」说着举步往

    第六席走去。殷素素忽然伸手招了招,叫道:「张五哥,到这里来。」

    张翠山不知她有什么话说,便走近身去。殷素素随手拉过一张椅子,放在自

    己身旁,微笑道:「你坐这里吧。」张翠山略显踌躇之意,终于还是在她身旁椅

    上坐下。殷素素笑吟吟地给他斟了杯酒。谷中群豪尽皆注目着张、殷二人,早有

    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边高则成和蒋立涛虽抢到了首席,但见了这等情景,只有恼怒愈增。白龟

    寿伸手在首席两张椅子上拂了几下,扫去灰尘,笑道:「昆仑派的两位大剑客要

    坐个首席,那可不错啊,请坐,请坐!」说着和常金鹏及十名舵主各自回归主人

    席位就座。高则成和蒋立涛均想:「姓张的脓包不敢坐首席,武当派的威风终究

    给昆仑派压了下去。」两人对望一眼,大刺刺地坐下。

    只听得喀喇、喀喇两声,椅脚断折,两人一起向后摔跌。总算两人武功不弱,

    不待背心着地,伸手在地下一撑,已自跃起,但饶是如此,神情已异常狼狈。各

    席上的豪客忍不住都哈哈大笑。

    高蒋二人均知是白龟寿适才用手拂椅,暗中做了手脚,暗想这份阴劲着实厉

    害,自己可没如此功力。他二人本来十分自负,把天鹰教当作是下三滥的旁门左

    道,毫没瞧在眼里,这才在王盘山上如此飞扬跋扈,此刻见白龟寿显示了这般功

    力,不由得锐气大挫。

    却听白龟寿冷冷地道:「昆仑派的武功,大家都知道是高的,两位不用寻这

    两张椅子的晦气。说到坐烂椅子这点粗浅功夫,在座诸君没一位不会吧?」说着

    右手一挥,指着坐在末席的十名舵主,道:「你们也练一练吧!」

    但听得喀喇喇几声猛响,十张椅子一齐破裂。那十名舵主有备而发,坐碎椅

    子后微笑而立,神定气闲,可比高蒋二人狼狈摔倒的情形高明得太多了。在座群

    豪大都是见多识广之士,自瞧出白龟寿故意作弄高蒋二人,只是这情景确实有趣,

    便都放声大笑。

    笑声中只见天鹰教的两名舵主各抱一块巨石,走到首席之旁,伸足踢去破椅,

    说道:「木椅单薄,无力承当两位贵体,请坐在这石头上吧!」这两人是天鹰教

    中出名的大力士,武功平平,但身躯粗壮,天生神力,每人所抱的巨石都有四百

    来斤,托起巨石便递给高蒋二人,要他们接住。

    高蒋二人剑法精妙,要接住这般巨石却万万不能。高则成皱眉道:「放下吧!」

    两名大力舵主齐声「嘿」的一声猛喝,双臂挺直,将巨石高举过顶,说道:「接

    住吧!」

    如此一来,逼得高蒋二人只有缩身退开,只怕两个大力士中有一个力气不继,

    稍有失闪,那四五百斤的大石压将下来,岂不给压得筋断骨折?他二人心中气恼,

    却又不敢出手袭击这两个大力士,巨石横空,谁也不敢靠近,自履险地。

    白龟寿朗声道:「两位昆仑剑客不坐首席啦,还是请张相公坐吧!」张翠山

    也不再推辞,起身走了过去。

    白龟寿又向两名手托巨石的大力舵主使个眼色,两名舵主会意,待张翠山走

    近,齐声喝道:「张相公小心,请接住了!」喝声过去,两人身子稍矮,双臂下

    缩,随即长身展臂,大叫一声,两块巨石齐向张翠山头顶压将下来。群豪见了这

    等声势,情不自禁地一齐站起。

    白龟寿本意只是要一试张翠山的武功,并无恶意。一来「武当七侠」的名头

    在江湖上太响,今日见这张五侠不过是个温文蕴藉的青年书生,颇出意料之外。

    二来殷姑娘向来面冷心狠,从不对任何年轻男子稍假辞色,她和张翠山虽然只是

    初识,但显然已是对他十分倾倒,白龟寿也很想知道此人的真正身手底细。

    忽见这两名大力舵主莽莽撞撞地掷出巨石,白龟寿登时好生后悔,暗叫:

    「糟糕!」心想张翠山是名门弟子,当然不致为巨石所伤,但纵跃闪避之际,情

    状也必狼狈,倘若不幸竟尔小小出了些丑,不但张翠山见怪,殷姑娘更要大为恚

    怒。他顷刻间便打定了主意,倘若情势不妙,立时便要嫁祸于那两名舵主,宁可

    将两人立毙于掌底,也不能开罪了殷姑娘。

    但见张翠山伸开双臂,分别带动左右两块压来的巨石,借着那两名舵主的一

    掷之势,竟带得那两块巨石一高一低,腾空飞起。他使出轻功,轻飘飘地纵身而

    起,盘膝坐在较高的那块石上。但听得腾的一响,一块巨石落下,地面震动,张

    翠山所坐巨石跟着落下,正叠在块石上,两石相碰,火花四溅,只震得每一

    席上碗碟都丁丁当当地乱响。张翠山不动声色地坐在石上,笑道:「两位舵主神

    力惊人,佩服,佩服!」

    那两名舵主却惊得目瞪口呆,呆呆地站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片刻之间,山谷中寂静无声,隔了半晌,才爆出轰雷般一片喝彩,良久不绝。

    殷素素向白龟寿瞪了一眼,笑靥如花,得意之极。白龟寿大喜,自己险些做

    了错事,幸好张翠山武功惊人,却将此事变成了自己讨好殷姑娘之举,于是端起

    一张椅子,走到首席之旁放下,说道:「张五侠请坐。久闻武当七侠威名,今日

    得见张五侠神功,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小人敬张五侠一杯。」斟了杯酒,一饮

    而尽。张翠山从巨石上跃下,说道:「不敢!」陪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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