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夏天,在希腊的一个岛上。从早到晚,一对对年轻人如潮水般涌来。大部分是骑低座小摩托车到的。我在长椅上假装看书或睡觉,一边却观察他们,同时联想到你。你像这些小伙子中的哪一个?各种气质和感情在这里不断展现。像是翻阅一大本连环画报,在其中,你可以读到现在和未来。
小伙子—不论年龄和国籍,那一对对年轻人中,始终是男方驾驶摩托—首先以正面出现。他像一面盾牌,肩膀宽阔,胸膛挺起,前臂因双手使劲压车而变得更加有力。他脸上流露出骄傲,流露出一种陶醉,陶醉是因为能驾驶这虽说速度并非很快,却是声音很响的机械,也是因为能把一个姑娘挂在腰间带走,一个不仅把自己活动的进程托付给他,也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他的姑娘。然而,某些驾驶员使马达发出吼叫声,这给人以狂怒、粗暴的印象,似乎是,他们想使姑娘屈服、害怕,或想摆脱她—总之是想表明,他们并不是和她拴在一起的,他们照样是很独立的,或是“在男人中间的”。
至于其他人,至少在某一段时间内和他们的女伴形成了真正的一对儿,他们感到,那是一种多么快乐的伙伴关系!小伙子很激动:姑娘轻盈的顶着他的背,而裸露的双腿在拐弯处抚摸着他的双腿,顶着他的大腿和腿肚子。当他觉得她的双手在他的腹部握紧时,你仿佛听见他在对她嚷:“你不害怕吧?”于是,她在他耳边悄声地说:“不,和你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害怕。”要不就是:“是的,是有点害怕,可是和你在一起有多好哇。”他们旋转着,舞动着,有时候,同谋的风儿会使他们的头发也介入。他们和摩托车形成了一个充满活力的整体,一种多情的、半人半马式的两轮怪物。
瞧,他们到了,把摩托车停在了小酒馆那边。小伙子朝姑娘转过了身,而姑娘则从车上蹦了下来。他轻轻地搂住她的腰或拉着她的手,两人朝柽柳阴下铺着蓝白格的桌子走去,或直接朝海滩走去。可有些小伙子却不停车,他们径直往前驶,俨然是征服者,一眼都不看自己的女伴。可别做情人……他们莫非是怕被人当做懦夫!最差劲的是那种人:他们虽然拉着女伴的手,却仅仅是出于习惯;或是为了表明,她是属于他的。他们自己稍稍走在前面,而胳膊伸着,像是用绳牵着一头送去屠宰的小牝牛!我真想对这头小牝牛说:“放开他的手!快逃跑,快逃跑吧!难道您看不出等着您的是什么吗?”可是不,她懦弱、屈从地在后面跟着,而同时,阿迪达斯牌的鞋底或凉鞋在砾石上擦出一种忧郁之声。他们停在了小酒馆的露天平台上,小伙子当然是先落座,面对景色。姑娘要是不完全背对大海的话,就算是走运了。没准他在想,光他那张不大和蔼的脸,就该够她看的了吧?或者他什么也没想。他的心在别处,在他的摩托车上。他巴不得脑子里重新响起马达的声音。相反,他倒并不烦邻座的声音。凡是能妨碍单独相处、亲密交谈、交换目光的,都对他合适。而这个姑娘呢,我寻思她在那儿是为了满足他的性需求的,可他却急于要摆脱她。让她关在房间里,而自己去和伙伴们厮混,他宁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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