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我手的人感觉也力气松动了一点。
我咬咬牙,奋力挣脱了自己的双手,忍着剧痛翻过了身,顾不得膝盖的剧痛。
我一把抓住了那个刚才抓我手的人伸过来的胳膊,手往他肩上一搭,借力把
他拉倒在地,站起来靠在墙上。
我才看清楚一共四个人在那里,除了刚被我拉倒的,其他三个似乎露出很惊
讶我还能站起来的神情。
其中一个稍微瘦弱点大概是刚才蒙我头的小个子伸手来揪我的衣领。
我想起教练教过我的,看准了他的身形,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剩下两个这时也向我冲过来,最先躺倒的哥们却抱着我的腿把我给别倒了,
我顺势搂住翻了个滚,避开那两个人,然后飞快地给这哥们太阳穴上来了一拳,
他一下就软了。
那两人开始拼命往我的头上踢,我抱着头滚了几下。
他们中间一个比较强壮的看起来像头目的家伙伸手揪我的衣领,小擒拿这手
我熟悉了,我揪着他的手臂,用脚踹了他的膝盖一脚,他一下跪下来,我翻身骑
上去,扼住了他的喉咙,这家伙的脸上全是恐惧。
最后一个还完好的人,用很惊慌的声音说,兄弟,别下重手。
这时门锁哗哗一声开了,警察的脚步声进来了,一个警察大喝了一声,住手。
我松开了那个家伙的喉咙,正要站起来,突然脑后挨了一警棍,就什么都不
知道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觉得浑身疼痛,特别是头,发现自己已经
被上了手铐,躺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
我很难受,但房间里没有水喝,我只能再沉沉地睡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再次被提到讯问室,这次换了两个新的警察,两个警察
阴沉着脸对我说,你在等待讯问过程中在讯问室里与人斗殴,造成他人受伤,情
节恶劣。
因为你是初犯,我们就不追究刑事责任了,但要对你行政拘留。
中午会给你办手续,通知家属。
我站起身说是他们先动手打我的。
警察反问我说,你怎么证明呢。
我说那几个人就是证人。
警察不耐烦地说,我们会调查的。
警察问我要家属联系方式,我给了舅妈的手机。
中午的时候,我被再次叫了出去,一个女警察给了我一张行政拘留通知书让
我签字,她拿好以后说你家属已经来了,你可以见她。
然后她想了想,低声对我说,你如果有异议,可以申请复议,申请复议期间
拘留暂缓执行,你可以让你家属担保你出去等结果。
我抬头看了眼这个女警察,看到她眼里并没有凶狠和严肃,而是一丝温柔和
同情的眼神。
我感激地点点头,向她道了谢。
这时那个男警察进来了,他鄙视地看着我,说你身上的刑事桉还在调查,调
查期间你不能离境,如果离开本市必须向派出所报备,手机必须24小时开机,
随时等待传唤接受调查。
我麻木地点了点头。
他提高了音调说,你在传唤期间殴打其他犯人,如果不是我们及时制止,你
这样的行凶行为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还好其他人伤不重,也有部分责任,否则
你罪责难逃,抗拒司法罪加一等!我喏喏地称是。
舅妈在办手续的时候强忍着没有说话。
走出了警署舅妈非常生气地瞪着我说,滞留你调查而已,这样的小事你都沉
不住气都要和其他犯人打架?你是有病吧。
虽然说得很严厉,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摸了下我的脸,看我的脸有没有肿。
我挽起裤脚管,膝盖下面红肿了一片,这时我突然想到这帮人其实非常狡猾
,虽然他们这样用力打我,但无论是打我的胸腹还是腿脚,都是避开了骨头,虽
然没有骨折,也看不出明显的皮外伤,但真的是让我吃尽苦头。
舅妈一边开车一边说,你爸早上已经到了,怎么也打不通你电话,问到我这
里。
我只好跟他说的实话,你心里有点数,你现在赶紧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我
送你到你爸酒店去。
至于今天的事,我们会想办法。
我赶到我爸下榻的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条件挺普通的一个部队开的酒店,他的几个战友就在这个酒店的二楼饭店摆
了一桌,我直接进去饭店包房,屋子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我爸坐在正中间,从
来没有过的红光满面,他冲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的膝盖还有点不舒服,走起路来有点僵直,但我坐到老爸身边,他把手搭
在我肩上的一刹那间,我的眼泪还是差点下来了。
我爸关心地问我,你的腿怎么回事,走起路来不利索啊。
我不想让他担心,说前两天跑步不小心扭了脚。
我爸摇摇头说,你别扯了,崴了脚不是这样的走法。
你舅妈都告诉我了,你在派出所里和人打架,看来是挂了彩了。
这时我爸的一位战友g的一声把六瓶茅台放在桌上了,搓着手说,
今晚不干掉这六瓶,谁都不许走。
我爸赶紧摆手说,老钱你这瞎整啥呢,咱今天是小聚,明天才是正席。
今天喝倒了,明天给人看笑话。
那个被称为老钱的一脸福相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你看你父子兵上
阵,战斗力加倍啊,我怕这六瓶不一定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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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整起哄的时候,走进来一个瘦削的中年人,年龄比在场的都轻不少。
这个人我看了很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的,他径直走上来跟老
爸握了手,然后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还记得我是谁不?我站起来不好意思
地说,叔叔我看您的确面熟,但想不起来了。
那个中年人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一边用手指点着我,满脸笑意地说,那
天你于伯伯请吃饭,你也在场对不对,我姓朱,还有印象吗?我点点头,他按我
肩膀的时候我的膝盖疼了一下,不由得抽了口冷气。
我爸见我脸色有变,急忙圆场说,他膝盖受了点伤,给人打的。
朱叔叔直接在我旁边位置上坐下了,他打量着我说,看你虽然人高马大的,
也一脸文气,在这个城市你这种人打架的可不多见啊。
我爸接过话茬说,说来话长,不聊这个了,人齐了,咱开席。
那天晚上我尽量帮我爸喝酒了,但他还是喝了很多,一向不太能喝的他那天
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从酒席上大家聊的内容,知道我老爸的单位在他转业后十多年就被裁撤了。
今天坐在这桌上的9个人,都是裁撤后转业到本市的全部战友了,年龄跨度
足有岁,那个朱叔叔叫朱明,是最年轻的一个。
朱明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和我聊天,问了我不少事,酒多了以后,我爸就把我
进派出所挨打的事情也拎出来说了一遍。
那个朱叔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酒足尽兴后,我扶着我爸上楼,也喝了不少但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的朱明帮
我,他看我走路有点吃力,就推开我自己出手把我爸扶进房间了,临走的时候,
他一脸严肃地跟我说,小伙子,我还会找你有事,你等我的电话。
我说我再有四天就去新加坡了。
朱明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在你出国前找你的。
第二天我本来打算带我爸四处走走逛逛的,但一个是他喝多了,一个是我腿
脚也不利索,就呆在宾馆里陪他了。
结果上午9点多舅妈就打来电话,说带我去医院看一下,我电话里说应该问
题不太大吧,歇个几天就好了。
爸爸在旁边说,该去还是去一下,看个放心。
去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说骨头好像都没什么事,也没什么明显的外伤,但软
组织挫伤和韧带拉伤这些有不少,皮下淤青也有点厉害。
我担心地问医生说,膝盖这伤要不要紧,医生说片子上关节和骨头没有大事
,就是皮肉之苦,少走点路,贴点活血化瘀的膏药就好。
舅妈的担心变成了气愤,她恨恨地说这帮人太无耻了,真是没想到,应该去
验下伤,告他们。
那个女医生很平静地听我们说话,插嘴说这个伤只能算轻微伤,最多是调解
,告是没用的。
然后很认真地看着我们说,对方很有经验,又打疼了你,又够不上轻伤。
医生开好了药,盯住我少走多休息,节后再去复查下。
中午的时候于伯伯打来电话给我,我有点惊异,于伯伯很正式地说他邀请我
老爸去家里小酌一杯,我说我爸昨晚喝多了,今晚还得喝,估计得往明后天放了。
于伯伯说那好,你跟你爸商量好时间,我这里他是一定要来的。
对了,你的事啊,听说那个强奸桉报桉,报桉人主动撤桉了,所以没什么事
了。
但那个行拘的复议,要走流程,赶上元旦小长假,看来只能节后才能办妥了。
说到这里,于伯伯的口气变得严肃了起来,如果事实调查结果,你确实有违
法乱纪的事情,我们也不能包庇你,男子汉大丈夫要承担责任,为错误付出代价
,这也是成长。
我连不迭地称是,也表达我的谢意。
于伯伯哈哈笑了一声说,谢是不必了,我也不敢贪天之功,是人家撤的桉。
我爸中午就晃晃悠悠地去参加他的聚会了,没有带我。
华姐听说了我的事情过来和我,舅妈见了个面。
华姐看到我似乎路都不能走的惨状,觉得特别于心不忍。
我赶忙说其实不要紧的,都是些皮肉外伤。
华姐像下了决心般地说,其实我已经想好了,为了不让这事折腾下去,我决
定还是做一些让步,其实那天我已经想让步了,我哥在没办法。
现在看起来不如早点两清了算了,我自己在其中也是折磨得生不如死。
舅妈一直在沉默着,听到这个,她抬头说,不能就轻易这么认怂。
他们有多大的胆子和本事,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华姐摇摇头说,我知道他们这些人不是好人,所以我自己能离开就算是解脱
了,现在小一也卷进来了,为了让我们不要再受乱七八糟的伤害,成天担惊受怕
的,我决定还是尽快了结了吧。
舅妈没说什么,就说只要你和你家人商量好就是。
小一的事你不用太担心,我们会多留心的。
我也插话说其实我也反复求证过了,他们手上的确没有什么我的证据,你尽
管放心好了。
华姐勉强地笑了笑,点点头走了。
我有点担心我爸爸的身体,和舅妈开车等在他们吃饭的饭店。
爸爸出来的时候看上去还比较清醒,起码自己能走,他没醉的战友送他出来
,那个朱明也在内。
他们看到我和舅妈,都开玩笑说,这是儿子和儿媳过来了啊。
我爸直摇手说,别乱说。
但怎么描述这个美少妇是什么人,他有点犯难了,只好打哈哈过去。
朱明在车外跟我说了两句话,他微笑着说,你小子身上还有桉子呢,你根本
回不了新加坡,等过好元旦我找你。
我爸还清醒,舅妈开着车,我问我爸你们这什么聚会啊,搞得不大不小的,
还跑到江南来。
我爸说嗨,x年大裁军那会儿,转志愿兵特别难,我是考了军校调离的,
那几年的兵都约好了以后年聚一次,上一个年是北京聚的,这次改这边
了。
我说妈怎么不来呢,我爸说你妈是军区的,我们是三总部的,不一个系统。
我说那他们现在都干点啥啊,我爸说,大部分在政府和事业单位吧,也有自
己做生意的。
我说那个朱明叔叔呢,我爸沉默了一下说,他在保密单位,算是老本行。
我说还是在部队序列吗?我爸说不是了,告诉你保密单位,你就不要再多问
了。
舅妈下午买好了很多吃的喝的,日用品,还有我的换洗衣服。
我送她下楼的时候,她说你这几天照顾好你爸啊,他也是的,每天都喝那么
多。
我说我爸平时不这样的,之前在单位和家里,他要不乐意,谁敬酒他都不喝
,脾气梗着呢。
舅妈斜眼看了我一眼说,你可一点都不像他。
我是觉得我的确长得不太像我爸,但被舅妈说了脾气也不像,心里还是有点
恼的。
以前小青年时候,觉得自己叛逆点挺好,但人慢慢长大了,不知道为什么特
别希望别人说我像我爸或者我妈,但说我像我妈的人很多,像我爸的就少很多。
我送走舅妈回到房间,我爸还处于那种喝得有点晕但还没睡着的状态,我把
舅妈拿来的牛奶,酸奶这些给他喝了点,我爸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做起来说
,小一,起来陪爸爸说说话。
其实我也没睡,我躺在那儿玩手机呢,我听了赶紧起来坐在他身边,爸爸拉
着我的手,眼神里都是疼爱,我的鼻子有点酸,我爸一向严肃不苟言笑,但这两
天好像特别柔情万种的那种,我都有点不习惯。
我爸叹了一口气,说,小一,其实不姓周,你本来应该姓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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