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诗词漫话·建安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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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的《典论》(2/2)
    从叙目上来看,《内诫》是鉴于自三代至二袁都由于妇人灭亡的历史教训而作的,《奸谗》是鉴于古代至何进、袁绍、刘表因听信奸邪的谗言而覆败的历史教训而作的,那么这两篇文章的内容是什么呢?从留存下来的文字来看,《奸谗》篇说的主要是袁绍、刘表两人。文章说,袁绍二子中,袁谭年“长而慧”,袁尚年“少而美”,袁绍的妻子爱袁尚,于是本来因“骄侈”而为袁谭所厌恶的审配、逢纪两人就在袁绍死后“矫绍之遗命”,奉少子袁尚为嗣,以至于兄弟反目,干戈相向,使曹操的“王师”坐收渔翁之利。刘表的长子刘琦,起初很得父亲欢心,后来刘表后妻蔡氏得宠,而蔡氏的侄女是刘表少子刘琮的妻子,于是蔡氏的亲戚蔡瑁、张允都纷纷在刘表面前称扬刘琮而谗毁刘琦,以至刘表对刘琦日渐忿怒,终于立琮为嗣。刘表死后,二子决裂,以至荆州也为“王师”轻易取得。故《奸谗》篇虽然在叙目中以听信谗言为诫,真正的主旨却是不立嫡以长而卒招败亡的历史教训。另一篇《内诫》,阙失较多,但其中说到袁绍的,重点也仍然是在立嗣的问题上,只是抨击的矛头由朋党亲戚之进谗转向妇人的偏爱而已。

    袁绍、袁术和刘表,在汉末的声望和势力都在曹操之上,都是曹操的劲敌。他们后来虽然先后被曹操攻灭,但他们的败亡教训自然仍旧是曹操所关注的。现在曹丕在那两篇文章中都将他们的败亡归结为立少子为嗣,联系他本身与兄弟曹植间的情形,其用意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在曹丕与曹植争嗣时,除了杨修、丁仪、丁廙等人在曹操面前赞美曹植的情况与审配等人相似外,他们的母亲卞太后在感情上倾向于少于曹植的情况也与袁绍妻相类,《魏书》就曾明载云:“东阿王植,太后少子,最爱之。”从《世说新语》的一段记述来看,卞后与曹丕不协的情形在当时也不是什么秘密。《世说新语·尤悔篇》说:曹丕继立后,忌胞弟任城王曹彰骁勇,因此在卞太后阁中下围棋时,将毒药放在所吃的枣子里。他自己挑选没有下过毒的枣子吃,曹彰则吃到了下过毒的枣子。曹彰中毒后,卞太后要找水给他喝了解毒,但曹丕事先已命左右毁去一切可以盛水的器皿,卞太后找不到瓶罐,徒步奔到井旁,又找不到汲水的桶,以至曹彰毒发身亡。曹彰死后,曹丕又想害曹植,卞太后发怒说:你已杀害我的彰儿,不能再杀我植儿!曹植才得以幸免。这虽是小说家言,难免有些夸张性的描写,但足以说明卞太后与曹丕不和,在当时已成定论。《三国志》卞后传记载,在曹丕被立为太子时卞后只冷淡地表示“但当以免无教导之过为幸”;而在杨修因曹植被杀后,她却向修母袁氏表示“闻之心肝涂地,惊愕断绝,悼痛酷楚,情不自胜”。结合这些文字下透露出的消息,我们不难看出史文所没有明白记载的卞后在曹丕、曹植兄弟争嗣一事上的态度,也不难明了《典论·内诫》中“(袁)绍听顺妻意,欲以尚为嗣,又不时决定,身死而二子争国,举宗涂地,社稷为墟”这一番话的用意了。

    严辑《典论》中比较可信的篇目,除了《奸谗》、《内诫》之外,其他不过《自叙》、《酒诲》、《论文》等三数篇。《自叙》是夸耀自己在武艺、文学等各方面的才能的;《酒诲》篇则又是以刘表、袁绍等人的子弟作为事例来说明饮酒应有节制,“过则败德”的;这两篇文章也显然与争嗣有关。因为自夸其能固然是为了表白自己足以胜任大业,攻讦饮酒过度,显然也与曹植本传说他“不自雕励,饮酒不节”的行为有关。《论文》篇的情形则比较复杂,看上去不像其他几篇那样用意明白;但我们若稍加钩稽,却也能发现其中曲笔传意之处。此文主要说了两件事,一是文人相轻;二是著述重要,乃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这两点显然都是针对曹植《与杨修书》说的。曹植在这封书信中以相当多的篇幅批评当代的文人,认为各有所短,还将陈琳“自谓与司马相如同风”的情形譬作“画虎不成,还为狗者”。曹丕讥评“文人相轻”,岂非正是对曹植这些议论的攻击!曹植书信中又自称有“戮力上国,流惠下民”的雄心,而“若吾志不果,吾道不行”,则将专心著述,“成一家之言”。曹丕在《论文》中颂扬文章至上,感叹人多“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无非是针对曹植的话头,怂恿他放弃政治上的雄心而“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成一家言”去。

    曹丕在争当太子时曾问“自固之术”于贾诩,贾诩提了两条意见,一是“躬素士之业”;二是小心“不违子道”。看来著作《典论》一书正是他“躬素士之业”来“自固”的方法。曹植醉酒私开司马门,曹操公开下令称自己以前认为他在诸儿中“最可定大事”,经此一事,对他就另眼相看了。从这里可以看出曹丕《典论·酒诲》篇的作用。

    《典论》是曹丕在与曹植争嗣时的武器,并且起到了克敌制胜的作用,以此而言,文章虽然不必是“不朽之盛事”,却也确实是“经国之大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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