袜缝哲学
有钱而不用钱的人,遇事穷兮兮。想用钱而没有钱可用的人,遇事也穷兮兮。这两种人岂不是相同乎哉?曰:现象上相同,盖都是穷兮兮也,但实质上却不相同:一则是自己的安全感不同,二则是社会上的观感不同。再吝啬的富佬,到处都有人拍他的马屁,希望拍出几滴油水来;而再慷慨的穷光蛋,绝不会有几个人看重他也。
玻璃丝袜也是如此,穿了既然跟没穿一样,何必穿之耶?虽没有穿却假装穿啦,岂不是也可以乎?跟上面举的那个例子仿佛,现象上可以,实质上有其不同之处。上巨大疤痕,像牛痘、像疮痂,玻璃丝袜固掩盖不住,但上小的疤痕,像搔伤、像小疖子,玻璃丝袜却是可以净化它们,看起来光洁无暇。
太太小姐们一年四季暴露其腿,任凭风吹雨打,和胸和臀相比,腿真是倒了大霉。北方不必讲矣,即令台湾,到了冬天,因折丧过度,上往往会浮起一层皮屑,观之如霜,用手摸之,随指而落。如果穿上玻璃丝袜,则这种毛病便谁也看不见矣。且袜子颜色发亮,穿到腿上,光鉴照人。呜呼,修长而光鉴的,便是上帝的杰作。
前不是引用过圣人之言乎:“心中正,则眸子瞭焉;心中不正,则眸子眊焉。”柏杨先生套之而以言,曰:“女人整齐清洁,则袜缝直焉;女人窝囊懒散称“纯粹经验”或称为“思想流”、“意识流”的东西是宇宙,则袜缝歪焉。”玻璃丝袜上那一条缝,重要之极,穿得再漂亮再华贵,如果她的袜缝曲曲弯弯,甚至扭到前面去啦,奉劝男士,远之为宜。我敢用一块钱打赌,她的内衣准脏得可观,而她的家庭和卧室,也准乱七八糟,做丈夫的每天恐怕都得张牙舞爪,杀条血路,才能冲出去上班。
玻璃丝袜已流行了二十年,最摩登的一种已将袜缝取消。咦,古人云,天衣无缝,今天真正做到了此点,而且缀以亮晶的珠子焉,挂以晃荡的穗子焉,别的样子似乎也在陆续出笼。关于这一点,女人的警觉最高。邻居有母女二位,一天女儿回家曰:“现在流行黑袜子啦,今天看一个同事穿着,漂亮得很,问她哪里买,她说是从香港带来的,快托人呀,妈!”该老母是不是马上坐计程车去拜托亲友,我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该女儿回来,手执黑袜叫曰:“那死女人骗我,街上有的是,二十块钱一双。”
黑袜是不是较肉色而透明的玻璃丝梗袜更性感,目前还在未定之天,不过我发现男人们见了裹住的黑袜,似乎都要多看一眼,这对女人是一种鼓励,且等着瞧可也。
臀,音“屯”,不音“殿”,然而很多人硬是念“殿”,足证他对屁股没有研究。臀者理论。认为语言是一个结构,由三个部分组成:1.句法部分,,指腿之上背之下那块肥肉而言。译文言为白话。像译“溺”为“尿”,译“欲”为“要”,译“至”为“到”,译“舆”为“轿”,译“冠”为“帽”,都比原文显得亲切,只有译“臀”为“屁股”,却似乎有点邪门,尤其用到女人身上,不够尊严,真是教柏杨先生为难得很也。
中国人的屁股,有二大功用,一是坐之,一是挨官老爷的板子。民国以来,后者免去,展览的机会被剥夺,地位遂一落千丈。但女人对之却另眼相看,渐渐地成为美的主角。盖三围者,胸、腰、臀,三分天下,屁股占其一焉。假使屁股瘦而且小,恐怕即令胸脯再大,也没有用。《易经》上有言曰:“臀无肉”——屁股上没有肉,为不吉之兆。为不吉者,具体地说,便是不够漂亮,缺少魅力。既没有人请看电影,也没人送项链,甚至没有人求婚,自然吉不起来。当然,除了审美观点,屁股大小,还象征骨盆大小。骨盆太小则不易怀孕,不易生产,一个没有子女的女人,不要说在五千年前,便是在今天,如不速谋对策,恐怕亦很难吉之的焉。
柏杨先生不是生理学家,不懂男女在走路时,为什么先天地就有很大差异。古时有很多女扮男装的故事,像《龙凤再生缘》的盂丽君小姐,扮成男人,官拜宰相之职;花木兰小姐更是叫座,代父从军,把洋大人打得落花流水。别的方面不说,仅只在走路上,我便怀疑她们有啥办法不启人疑窦。孟丽君小姐当然是假的,至于花木兰小姐,似乎确有此人。而男人走路,其直如松;女人走路,左扭右扭,左突有突,若刚下过蛋的鸭子然,一眼都可看得出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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