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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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七八糟
    乱七八糟

    上面的举一反三,还可以说那些都是短命王朝在乱世干的勾当。问题是短命不短命,乱世不乱世,乃后代对他们的论断,而当时却都是天子圣明,天下太平也。以“唱筹量沙”闻名于世的檀道济先生,读者先生知之甚详矣,他和陶潜先生是朋友。有一天,去拜访陶先生,看他穷兮兮的模样,乃劝他出来当官捞几文,陶先生不肯,檀道济先生曰:“大丈夫只有在天下无道时才隐居不仁,如今天子圣明,天下太平,你却不肯为皇室效力,岂不是包藏祸心呀?”结果如何了哉,没有多久,檀道济先生就被他歌颂的那位天子圣明的刘义隆先生,依天下太平的法律,把他逮捕砍头,连子孙也无一孑遗,杀了个精光。盖生在乱世而做官之心又如火烧的人,他怎能不昧着天地良心,硬说天子圣明,天下太平乎?

    然而,即令是正正派派的王朝,所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宫廷之中,其精彩镜头,也是一样,唐王朝第九任皇帝李隆基先生和贵妃杨玉环女士的关系,便很够圣崽叫一阵子,盖杨女士是寿王李瑁先生的妻子,而李瑁先生却是李隆基先生的儿子。也就是说,李隆基先生乃是把儿媳收归己有的,在社会上,称之为“扒灰”。问题是,小民扒灰,被人齿,皇帝老爷扒灰,不但没人敢不齿,大家还不是照旧向该“扒灰”下跪,说他是天子圣明乎?其实仅只是往下“扒”,还没啥了不起,甚至还往上“蒸”,就更无法无天矣。呜乎,下淫谓之“扒”,上淫谓之“蒸”,古人特地为皇帝“上淫”的行为弄了一个专用名同,可知圣明天子上淫的普遍和严重。在这方面有声有色的家伙要推卫宣公姬晋先生,他当国君之前,就“蒸”上了他的庶母齐姜女士。从前见面,他叫她“妈”的,既“蒸”之后,大概叫她“打铃”了矣,结果生了一个姬急子。过了几年,姬晋先生当了国君,为该姬急子先生娶妻宣姜女士,进了国门,老头一打听她比齐姜女士还要漂亮,竟把她的轿子一直抬到自己卧房,来一个“扒灰”盛举。本来她见他要喊“爹”的,既扒之后,大概也喊他“打铃”了矣。随王朝第二任皇帝杨广先生在王国中,地位也很崇高,他即位后的当天晚上,第一件事不是急急然去“蒸”他的庶母宣华夫人陈女士。史书上对这一段的描写,颇有文艺气息。杨广先生一等他爹断了气,便弄了一个小盒子,亲笔写上“封”字,派人送给陈女土。陈女士还以为是毒药,要报她当初拒绝他的一箭之仇哩。吓得花容失色,不敢打开来看,可是不打开不得呀,宦官等候回话,催她赶快动手,只好打开,想不到里面装的竟不是毒药,而是一个同心结,你说妙不妙哉。陈女士又气又怕,可是也无可奈何。中国五千年传统文化中,似乎有这么一现象,那就是天理、国法、人情,都抵挡不住权势。她呆坐了良久,最后也只好下拜。杨广先生平常喊她“娘”的,“蒸”了之后大概同样也喊“打铃”了也。

    或许有人说,上述的玩艺都是变态,正常情形,固不如此,我倒希望它是变态,站在子孙立场,实在不愿意列祖列宗竟受治于这种禽兽人物。不过研究起来,好像不太乐观。不要说乱搞啦,就是正式婚姻,只要出自宫廷,也经常也离不开杂交和。如果伯杨先生忽然和嫡亲甥女结婚,恐怕连三作牌都要多查两次户口,以示生气。可是西汉王朝第二任皇帝刘盈先生的妻子张皇后,就是他的嫡亲甥女。盖张女士的母亲是刘盈先生的嫡亲姐姐鲁云公主,刘盈先生是鲁元公主的弟弟,嫡亲甥女成了舅父大人的妻子,而且普天同庆,真不知双方家庭来往,如何开口也。同样也是西汉王朝,第八任皇帝刘询先生娶妻上官女士,上官女士是霍光先生的外孙女。第十任皇帝刘询先生是刘弗陵先生的侄孙,见了上官女士,如果他是北方人,应该叫做“奶奶”,如果他是南方人,应叫她“婆婆”,如果他写起信来,应叫她“叔祖母”。可是他却娶了霍光先生的女儿霍成君女士,这一下子真是天下大乱,恐怕非画个世系表什么的才能说清他们的关系。上官女士本来叫霍女士成君“姨妈”的,这一下霍成君女士反而叫上官女士“祖母”,那就是说甥女变成了祖母,姨妈变成了侄孙媳妇;叔祖父成了内侄女女婿,侄孙成了姨夫。呜呼,听起来这不像皇帝家谱,而像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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