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幻境的生成,和当初寻根小说、知青文学、第五代电影等文化传媒,对于“悲歌狂舞的红高粱、一片神奇的土地、苍凉干涸的黄土地、浊流滚滚的黄河”的诗意描述一样,都只是对一点美好的无限放大,以至于不少人还会在某个时候怀想起《妻妾成群》里伤感唯美的景致和庭院里的女人们,不管这是否只是苏童制造的文本童话。戈麦对于南方的想象更加富有诗意,“四处是亭台的摆设和越女的清唱/漫长的中古/南方的衰微/一只杜鹃委婉地走在清晨”。(戈麦《南方》)
朱自清《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是最初给我留下深刻的江南印记的文学作品。仅仅是题目中桨声、光影、河水的搭配便给人一种朦胧如梦的暗示。友人南京归来,我便迫不及待地渴望印证那“晃荡着蔷微色的历史”的秦淮,那“烟笼寒水月笼沙”的秦淮如今的模样。虽然早有承受失望的准备,终究还是不免有失望的失落:如今的秦淮既没有桨声也没有灯影,细雨小桥下的河床局促,污水横流,哪里还有恬静委婉的“漾漾的柔波”的影子?
朱自清《荷塘月色》的景致,在我慕名清华的游览中,也变得面目全非。我开始怀疑,我们是不是上了文学家们的当?或许这一切都只是“梦里水乡”?朱自清说:“这时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一种黯然神伤的孤独感,而这种孤独是不是和那个幻境中的江南有关?
西川在《想象我居住的城市》中断言:“你需要想象北京,北京会满足你的想象;即使它暂时没有你所想象的东西,它也会应着你的想象长出你所想象的东西。我们都从想象中来。”
阅读和想象,是所有独坐书斋的知识分子在文字中飞翔的两翼。“室内生活”一词,是吴晓东从德国文艺理论家本雅明“室内”、“内在世界”等概念中演绎出来的,“它既意味着知识者由惊心动魄的行动的方式向思维领域冥想的方式的转换,也意味着拒斥无孔不入的商业化大潮的裹挟而守候‘一份精神家园中简单而真纯的本质’”。(吴晓东《室内生活》)
吴晓东说,每天往返于家与学校两点之间,对于今天北京的认识只来源于电视等媒体的报道,北京存在于想象之中。我对生活其间的北大,也有类似的体验。“有了记忆的维度,北大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成为一种双重性的生活,一部分的我自然生活在北大的现实中,而另一部分的我则生活在对北大的怀想中”。(吴晓东《记忆的美学》)
“读《记忆的神话》,不难感受到那个端坐在群书四合的书斋之中,终日跋涉于文字构筑的大千世界的书生形象。从安稳的现实生活到躁动的内心世界,便是从阅读到写作的距离,这与网络时代的赛博世界有着某种相似性---作为与真实世界对应的镜像世界,它既虚幻迷离,又形色俱全。”(郑勇《室内生活的心跳》)
吴晓东发表于《中华读书报》的《“地洞”与“方舟”》,再次表达了他对类“室内生活”状态的关注。卡夫卡写《地洞》时肯定把“地洞”拟想为自己的生存环境。吴晓东认为,“地洞”的生活方式“象征着一种与世俗化的外部世界的生活相对抗的一种内在生活方式,一种内心生活,一种生活在个人写作中的想象性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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