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
直到有一天,她的核心故障了,壳上的纹路消失了,她才发现被自己忽略掉
的东西一旦化作霞雾,就再也不着通往核心的道路。
终于──
「卓……」
「这次又要爆什么啦!圣彼得堡街头那次?我被妳灌醉绑起来那次?还是妳
拿我交换芬兰妞那次?」
面对双颊红通通的卓娅那快哭出来的自爆三连发,伊琳娜忍住想笑的冲动,
仅仅扬起制式浅笑说:
「卓娅,餐厅到了。」
「呜……!」
「我和总参谋长有点私事要谈,妳们两个自己找远一些的地方坐。」
「是!」
打发掉两个跟屁虫,伊琳娜笑容不减地看卓娅。
「妳眼泪还真的掉下来。效果不错,我稍微动心了。」
一点也不意外地──卓娅羞怒参半地整个爆发了。
「妳!还不是因为妳一直爆料,害我在部下面前丢光面子!」
「放心,谣言没几天就不攻自破。」
「谣言根本是大家的精神食粮好吗!妳知不知道一路上多少女僕!多少卫兵
啊!没几天全基辅就知道我跟妳这家伙有一腿啦!」
「居然叫我妳这家伙。」
「居然在意那种事情胜过我的心情!妳这家伙!妳这家伙!妳这家伙啊啊啊
!」
「好啦,大家都在看,别哭了。」
「妳……噫噫噫!」
──终于,这道关係在离毕业不久的日子里,消失于遍布整个莫斯科的冬雪
。
然而分手不代表故障的她就会自动修复,所以在最后的大学时光,不再被感
情沖昏头的她束手无策地看着故障的她恶化下去,并且默默承受随后而至的结果
。
那结果的作用从她身上剥夺了对人来说相当重要的东西,却使她成为对国来
说相当重要的存在。
不过当时的她并不明白这些尚未成形的概念,仅仅是沉浸在汹涌的悲潮中怨
怼起整个世界。
未臻成熟的思想与见识束缚着两人之间冰化的关係,直到她战略研究院的教
职生涯到来──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卓娅。」
「……」
「卓娅?」
「……」
「别这么没礼貌,妳是大人了。」
「……又怎样。」
卓娅咬着嘴唇看向墙壁,迴避来自正对面伊琳娜的目光。员工餐厅的塑胶椅
触感加重了她脑中的混乱,位于角落相对安静的位置则助长了混乱的蔓延。
稍后一位笑容甜美的侍从送上招牌咖啡,廉价香气稍微缓和紧绷的气氛,替
卓娅化解些许忧虑。伊琳娜凝视着她右耳悬挂的小十字架,视线慢慢往旁边拉向
还拖着泪痕的微红双眸,语气平稳地说道:
「看来妳不想聊往事。直接切入正题?」
卓娅盯着墙壁的视线轻轻地下降,短暂考虑后,不很情愿地点头。
「那么,待第二皇女返此地,希望妳能协助推动一些事项。」
「具体来说?」
「同盟……之类的。」
「说清楚。」
伊琳娜的眼神从方才起便纹风不动,形成一股强烈的力量,让卓娅只和她对
上一眼就皱眉到墙壁上。
「促成我们之间的盟友关係。」
「不够清楚。」
「促成基辅与圣彼得堡的盟友关係。」
「若不是我的理解出了问题,就是妳该注意措词。」
「卓娅,俄罗斯正在改变。」
「胆敢向全世界开战,的确是了不起的改变。」
卓娅的语气同时有着嘲讽与自豪,却不带自嘲,所有伊琳娜见过的将官佼佼
者中约有七成是这个调调。那些人当中的七成不是被她笼络就是倾向支持她,把
这成功率加上两人结下的孽缘加权,伊琳娜有相当把握说服卓娅。
中等偏甜的温润口感乘着暖和的味道于嘴里漫开,伊琳娜不改她咄咄逼人的
眼神,持续向眼前的谈话对象散发出压力,一边说道:
「我说的是国家的体质。卓娅,这个国家正步上旧王朝的后尘,玛丽安娜开
始失控了。」
「所以皇务院失宠了?」
酸味出来了,看来卓娅已经从大学生恢复到研究院的水準,但还不到四十岁
带有寂寞熟女韵味的总参谋长水平。伊琳娜不形于色地说下去:
「据可信消息指出,西伯利亚后备部队已经换上宪兵标誌。」
「喔,第三皇女也行动了。」
「玛丽安娜下落不明,我向安娜贝儿所有宅邸派出的密探几乎被消灭,备用
的命令系统很可能已启用。」
「开战未满一个月、情势又大好的情况下,现有的政警系统已经很稳固。这
时候动用第二政警军的目的会是……」
「……这就是为何希望妳能促成同盟。」
卓娅视线收到了咖啡上,眼睛稍微瞇起,陷入沉思。
皇务院与这个国家如胶似漆的关係由来已久,若说政府机关是国家的肌肉,
该机构就是神经系统,两者相辅相成,在皇权与国政间达成完美的平衡,以治理
庞大的帝国疆土。
隶属于皇务院的军事体系──政警军,于中央地的定位就如同宪兵,在皇
女领则是听命于各皇女的警察部队。
正如同卓娅所言,当今俄罗斯政局尚算稳固、各地战线均稳定发展,既有的
政警军已足够应付国内事务、于中央地或各皇女领维持治安。这时候却无预警
动员第二政警军,就好像人体忽然製造倍量的白血球一样──对这国家来说无疑
是种毛病。
问题来了:过量的白血球不太可能是基于错误命令才製造出来,她们该是有
所目的,该是为了消灭敌人抑或夺被佔领的身体。
消灭谁?
宪兵层级不可能与敌国正规军匹敌,最高假想敌只会是体制内的敌手。
夺何处?
莫斯科释出管辖权、仅保留相当受限之干涉权的地方,皇女直辖领。
这两个目的之中,「消灭」的可能性又大于「夺」,根据如下:其一,中
央军按兵不动可能是为了在战争末期大量收各皇女军的战果,宪兵应该是到时
候才动员进驻各佔领;其二,各地政警军即使供皇女领所用,依然是由皇务院
派遣下来的部队,中央对她们仍具有相当影响力。
那么,第二政警军锁定的目标又会是哪个集团?哪个必须动用皇务院政警军
以外的武装力量、消灭同级或以下的集团?
答案似乎──正是昔日同窗软禁皇女殿下、策动与南方军私下协议的原因。
「卓娅……皇务院是为了皇室与人民而存在,我们代表皇族统治俄罗斯,确
保沙皇体制的同时使国家安定、步向富强。但是,我恐怕玛丽安娜接下来要做的
事情将违反人民意愿,为此她不需要会顾虑人民而可能与之作对的系统。」
「等等,再怎么说,欧洲战争才刚开始,这个时机点搞肃清是否太仓促了?
万一由于中央不稳定影响军心……」
「国政根基已经打稳,新朝走旧政依然能够四平八稳。民众会记得大街上的
政警队员是谁吗?不会。军兵会在意远在圣彼得堡的某位长官换人做吗?也不会
。一旦新的系统上路,谁也不会记得什么、在意什么。多少会受影响的是妳们这
些将官,有利的战况正好帮助转移焦点。」
「所以妳需要外援。」
「是。」
「我有个问题,宪兵集结的消息是在软禁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
「那么妳最初目的就不是找盟友。」
卓娅目光锐利了起来,已经不再迴避伊琳娜冷静而深沉的视线。伊琳娜自始
至终并未改变语气及声调,继续沉稳地将讯息传递给谈话者:
「我的第一动机不足以说动妳,因此只打算送些人过去。她们是各领域的人
才也是我的心腹,假以时日,妳会从她们那里得知克里姆林宫隐瞒的事情。」
「隐瞒的事情……那第二动机呢?」
「玛丽安娜下落不明是很好的理由,宪兵集结则助长了这个假设。倘若没有
宪兵问题,皇务院在不告知当事人状况的前提下发动软禁,对当事人来说想必不
会有多么乐观的猜想。」
「所以不是透过皇女殿下就是透过我。」
「是。」
「最后一个问题:何以不向握有万重兵的第一皇女求协助?」
伊琳娜并未立即答覆,而是扬起缠着咖啡香的右臂,朝空中敲了记响指。除
了先前随她们俩而来的随从外,室内其她员工──或该说是看似员工的人们──
都起身来到了伊琳娜身后。
虽然后知后觉很令人不快,卓娅不得不承认她在踏入餐厅时因为情绪激动没
注意到室内的异状,也疏忽了其实是伊琳娜这位客人带她来到这间餐厅。败北的
屈辱从她镇静的脸庞上一闪而逝,伊琳娜心满意足地收下这份大礼,在众心腹之
前答道:
「第一,西方军必须全心全意征伐欧洲;第二,明斯克没有卓娅?季莫申科
;第三,圣彼得堡需要一个非是以扩张领土为战争目的之皇族象徵,受南方军庇
护的叶卡捷琳娜正是首选。」
卓娅没有因为自己出现在第二点而表现出欣喜,因为紧接着又是另一道令人
不安的消息。她挑起了眉头,谨慎地询问:
「叶卡捷琳娜,该不会是……」
伊琳娜轻轻颔首,以同样听不出情感的声音加重了卓娅胸中迅速累积起来的
烦闷。
「未来或许会被称之为叶卡捷琳娜五世的那一位,现在则是孩子气地要大家
以爱称称呼她。也就是……第七皇女?卡秋莎。」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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