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大领导,谁都不愿意承担这种责任,何况牵涉到这么数额大一笔钱。另外一
个角度来说,国家水上运动办公室、省水上中心、省局,只怕也是勾心斗角,都
惦记着,试探着,谁能导这次谈判,惦记着这笔钱,也惦记着这条大政绩的
「功劳薄」呢。
这些都是可以想象的。但是李瞳那天无意间一句话,却让言文坤有点惊讶了。
李瞳的原话是「我们领导陈处都出面来协助谈判了。」
「陈处」?还「&039; 我们&039; 领导」?
言文坤虽然厌恶这些机关里的纷扰人事,但是他跟着石川跃已经有了一段日
子,不是一无所知的。这种大型谈判,真正的决策权肯定还是在国家体育总局这
里,省局下的「公共关系办公室」参与一些协调工作,也是自然的……但是明明
川跃才是这个「公共关系办公室」的任,怎么李瞳冒出来一句「&039; 我们&039; 领导」
陈处?
当然,李瞳说到底是省局的一个文员,叫陈礼处长一声「领导」是自然的。
但是在言文坤眼里,这个李瞳,根本就是石川跃的「私用」的人,怎么会这么刻
意的用「&039; 我们&039; 领导」来称呼陈处长?
难道陈礼处长,在接管公共关系办公室的管理权?
言文坤虽然觉得自己和这些事情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虽然甚至在怀疑……有
没有一丝可能,诗诗口中的强奸犯,那么巧,就是自己的这位知遇之恩的石川跃
……但是毕竟,他的前途,也包括他的「钱」途,已经和石川跃,和这个公共关
系办公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早就看出来石川跃和陈礼隐隐作对的样子,
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意,对于陈礼处长,他都有着某种忌惮。
也对,毕竟,谁都知道,刘局长还是非常信任陈处的,公共关系办公室,算
起来也是科级编制,调整到竞技赛事处管辖,也没什么不对吧?陈礼处长一向就
是老体育江湖,在这种谈判中多参与一下,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顺带着接管
公关办公室的业务?所以李瞳才认为这是自己新的大领导?……
就是机关里一个求生存求转正求稳定的小文员,先是投靠了石川跃,然后风
声一变,就立刻转而投向更大的领导陈处长?或者两面讨好?
不!他立刻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他不相信那个叫李瞳的聪明到让他都有点
嫉妒、美丽到让他有点耀目的女孩子,会蠢到,以为换个「我们领导」的称呼,
就能在石川跃和陈礼之间任意转换阵容。更重要的是,只有他、李瞳这样经常和
川跃打交道的人,才会有的那种感受:石川跃这个人,怎么说呢?……乍一看文
质彬彬的,很礼貌,又是纸醉金迷的,很风流;一边和自己妹妹这种运动员明星
眉来眼去的,一边又不怕忌讳的在省局这种地方,提拔个漂亮的「女秘书」到自
己身边,似乎就是个毫无心机好色纨绔的官二代少爷,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但
是越是细想,却越是让人觉得深不可测,甚至有些不太舒服、心里发毛的感觉。
李瞳?她绝对不会笨到敢在川跃面前玩两面派?更何况,她有什么必要在自
己的对话窗口里玩这种游戏?那么李瞳是什么意思呢?是故意透风声给自己?
他真的必须好好想想,怎么跟老肖说说关于这次「赞助」的「风声」了。
想着想着,碗里的面汤都有点凉了,电话又响了起来:
「你好。」
「坤哥……我是小刘啊。等了你好几个小时你也没来,怎么?下午没时间啊?」
是售楼处的那个机灵的售楼小姐。
「哦,不好意思啊,我都忙忘了,怎么样啊,今天报的&039; 预期价&039; 是多少啊?」
「领导说是两万三……我估摸着到真开盘那天怎么也要两万五到两万七吧,
坤哥……你可别嫌弃我烦人,我是一片诚心为了你着想。我建议你,要是真的看
得上这盘子,还是先付掉那十万元的&039; 挂号费&039; 吧……否则你就这么憋到正式开
盘,肯定没好楼层好套间了。最关键的是,到时候价格也会涨不少。一出一进差
好几十万呢,真的挺不划算的……」
言文坤苦笑着敷衍了一通,挂了电话,也是无奈的叹息,思绪,又从扑朔迷
离的牵涉到。2个亿的「大事件」中,拉到自己的柴米油盐里来。
其实国家法律早就规定了楼盘开盘不能收所谓「排号费」,但是这种表面文
章的行政规定,怎么能抵消火热的楼市现状。在河溪这样的大城市,房子永远是
供不应求,开发商就有的是空子可以钻。好比这个「溪花苑」的楼盘,变着法子,
先用低价预期吸引人气;开盘前,每过一周报一个所谓「预期价」,如果你先付
了十万元的「挂号费」,就能在开盘后,就可以按照付款的先后顺序,以「预期
价」和「开盘价」的平均数来挑房订房了。可是已经四周了,「预期价」已经从
一路从999的「心动价」,涨到了两万三,这不是明摆着逼着购房者给钱排
号早早入坑么。也亏得这帮营销人员想出这么搔人心的营销策略。
十万元「挂号费」……自己银行里正好还有十万出头一点。但是真的要买下
这总价核算下来接近两五十多万的房子么?
两五十万……两五十万……真不知道,背负了这样的房贷,自己未来的
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自己承诺未婚妻的「幸福婚姻」又究竟会是什么样。可言
文坤除了苦笑,还能怎么样?
在这种现实的压力下,他其实早就忍不住想过:诗诗会有多少钱呢?买房,
她能不能支援一点?贷款应该可以一起还吧?她每个月能还多少?首付能不能也
出一点?
想想未婚妻只是个健身俱乐部里的私教,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很多收入或者积
蓄的样子。而且自己刚刚完成浪漫的求婚仪式,难道马上就转入柴米油盐的琐碎
和敏感经济问题的尴尬,甚至马上上就去问杨诗慧:你有多少钱?能不能出一点?
都是钱的事。
有时候,他也忍不住胡思乱想。也许,以诗诗的样貌身段,不说能找到像石
川跃这样的官家少爷,只要肯屈就一下,跟某个追逐她的健身俱乐部里的经济条
件稍微好一些的公子哥,至少……男方不至于买一套房子,还要女方跟着一起承
担还贷压力甚至承担首付压力吧。
言文坤叹了口气。自己的收入,在这座城市里,其实也不能算是底层了,但
是自己的工作特性,却是决定了:你就是能看到上层会那纸醉金迷、潇洒风流、
一掷千金的生活,却转过头,只能看看自己羞涩的囊中物。对比,只有强烈的对
比,才是不幸的根源。
也许诗诗,不应该答应自己的求婚……也许自己,永远都没有资格去问诗诗
……是谁,夺走了她的初夜?是谁,强奸了她?这些本来是男人,是丈夫,完全
有资格可以质询的问题,自己,却没有多少底气可以去询问。不仅仅是因为自己
爱她,想要呵护她,害怕失去她,更因为,看看自己的现实,总觉得,自己亏欠
了她,配不上她。
钱的事,总是那么现实而无奈。
又咕噜咕噜喝两口浓油赤酱的面汤,算了,多想也无奈,毕竟,相处了那么
久,未婚妻虽然貌美如花,但是怎么看着也不是个一味追逐金钱的市侩小蜜,既
然两个人都已经决定了一起走,自己如果一味的自卑,一味的踌躇,一味的摆出
一副「我配不上你」的模样,也是某种让人厌恶的矫情吧?反正房子的问题很现
实,晚上去找诗诗谈谈,问问她的积蓄情况吧。开得出口开不出口都要开口,如
果诗诗也能拿出十万左右来,那么这房子,还是可以买的。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才想到这里,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赫然是「杨诗慧」。
「诗诗……」
「文坤……下班了没?」
「我今天在外头跑新闻。」
「那要不要一起吃饭?我今天休息。」
「好啊,我去哪里找你?听说 fun 新开了一家火锅店不错的。」
「恩……今儿就别出去吃了,要不你来我这儿吧,今天安娜正好不在,我又
休假,在家一天了也没啥事干,我去农贸市场里买点菜,做几个小菜给你吃好不
好?」
言文坤笑了,虽然一大碗卤汁面才下了肚,他现在并不饿,但是有一丝醉人
的暖意,仿佛化开在他的胸膛里,仿佛都要点穿他的泪腺了。
钱的事,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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