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这位性伴侣也如此出色的杜立能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有多粗心,这种近水楼
台反而更容易疏忽枕边人的过失,使浑小子似乎在那一瞬间领悟出了什么道理,
不过那道灵光稍纵即逝,并没让任何人有空去仔细分析,何况阿娟也已经贴上来
说道:「没等很久吧?来,我带你上楼去看那样东西」。
亲热地勾着小杜的臂弯,雀跃地阿娟偎着即将分手的爱人,双双踩上了单向
的电扶梯,目的地在三楼,所有专柜都是女性服饰为主,只有靠左边楼梯口有一
区在卖儿童玩具,当他俩伫足在填充动物专卖区的前面时,杜立能忍不住问道:
「妳不会是想要买这种小朋友才爱的玩意吧?」。
「谁说不是?」。
没想到兴高彩烈地阿娟不但理直气壮,而且还特别摇着他的臂膀强调道:
「你知道人家找了多久才找到吗?很多店裡卖的不是体型太小就是品相很差,所
以我只好一直找、一直问,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在这地方被我找到满意的,
为了怕被别人抢走,我还一再拜託经理一定要帮我保留,要不然今天你就没机会
买给我了」。
听阿娟说的慎重其事,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分手时的悲伤,小杜便也放鬆心
情试探着说:「到底是什么玩具让妳这么喜欢、并且是一副非要不可的模样?这
样好了,如果妳真的誓在必得,那我乾脆买两隻送妳、凑一对,这样如何?」。
按理说阿娟应该会欣然接受才对,没想到她却正经八百地应道:「不行!别
说牠在台湾找不到第二隻、而且我要的就是独一无二,这样东西要是跟别人一样,
那还有什么稀奇?因为牠可是我心裡最最珍贵的一项礼物」。
这下子杜立能不仅更加好奇、心裡也难免有些纳闷,因此他只好直截了当的
说道:「既然是如此贵重的宝贝,那就赶快叫经理把东西拿出来,我还真怀疑有
哪种填充玩偶能让妳如此着迷?」。
他这边才刚嚷完,旁边立刻有个穿粉红色制服的女柜员走过来招呼着说:
「陈小姐,东西我们已经用盒子帮妳包装好了,只要繫上綵带就大功告成;请问
您是要刷卡还是付现?」。
一听礼物已经包装好,阿娟立即摇着手说:「啊、不必包装,我要直接抱着
牠走,请妳们现在就把牠搬出来交给我」。
百货公司自然是以客为尊,所以女柜员立即打内线电话进去通报,等她一挂
掉话筒,杜立能马上趋前跟她结帐,乖乖咔的咚!一隻玩偶要三万新台币,还好
没有第二隻,否则口袋再怎么翻肯定都不够,不过阿娟口风紧的很,无论他怎么
追问就是不说,逼到后来这个小女人也只是拍拍旁边的红沙发说:「先坐下来休
息一下,反正答桉很快就会揭晓」。
大约两分钟后,一个浅绿色的大纸箱被搬到他们面前,发票也已经贴在上面,
在阿娟一声令下纸箱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杜立能只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他
感到有股热气从丹田直冲脑门,可是却无法开口说话,不过阿娟可就乐了,她眉
开眼笑地弯腰抱起那隻大玩偶说:「你看、帅不帅?像不像你?这可是人家找了
一个多月才找到的」。
有点惘然、些许惆怅,看着正在甜笑的小女人,杜立能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阿娟如果不是天生冷血、就是内心正在哭泣!但是他俩在一起又非一朝一夕,所
以他很肯定后者才是真相,不过这个忍住眼泪的傻ㄚ头依旧抱着那隻跟成人等高
的大玩偶娇声问道:「我没乱说吧?连身高都跟你差不多,长相也足以跟你媲美,
胸膛也是厚厚的,抱起来好温暖」。
整个人完全茫然了,杜立能真正感到心酸是从这一刻才开始,以前他总认为
男人一定比女性勇敢,可是为何他老碰到比自己坚强一百倍以上的女人?她们对
分离为何都有一套别人无法摸索出来的哲学?如此平澹又潇洒的态度是已经历过
椎心泣血的漫漫长夜了吗?否则这几个女人怎么都像春天的晨风一般,从他身边
吹拂而过之后皆可微波不兴,就此飘然远去?难道,她们不知道男人也会黯然神
伤吗?然而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谁伤心比较多又如何?假如再不说话他才真的
是个呆头鹅,所以他一手搂住小女人柔软的纤腰、一手抚触着那隻填充玩偶表皮
的绒毛轻喟着说:「妳怎么会想到要买这个的?」。
阿娟可不是少根筋的女人,她先谢过送货下来的男员工以后,这才率先往电
扶梯的方向走着说:「因为这是你的生肖啊,而且跟你长的一样帅气又可爱,大
眼睛炯炯有神、体格好到随时都能移山倒海,怎么样?这隻美猴王可以跟你匹配
吧?嘻嘻,以后我一定天天都要吻牠好多次」。
说完她真的抱着那隻咖啡色作底、橙色为主要设计的大猴子站在电扶梯上亲
吻起来,要说造型这隻海外进口的玩偶绝对无可挑剔,五官更是跳脱一般猩猩脸
的滑稽模样,玩全把灵猴的英气和聪明表露出来,再加上胸口那个英文大写字母
刚好就是杜立能姓氏的开头,难怪阿娟会说这隻是独一无二,明白了小女人的用
心良苦以后,浑小子不由得将她搂得更紧地说道:「这么大一隻,妳要把牠摆在
哪裡才不会佔空间?」。
「当然是放在我睡觉的床上啊」。
阿娟毫不考虑的应道,接着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傻笑着说:「其实我觉得
现在这一刻好幸福喔,一手抱着你的替身、一手搂着你的本尊,这种左拥右抱的
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不知何时阿娟的右手也已环在小杜后腰,她侧首偎在不能让她倚靠终生的雄
壮肩膀上,脸上是一副陶醉而满足的表情,也不管有多少閒人在注目,她甚至还
阖上眼帘梦呓般的喟歎道:「要是这电扶梯能够这样一直跑,永远都不停下来不
知道有多好?」。
是的,杜立能也感受到了,但他就算有三头六臂又能如何?时间不断在流失、
命运只能无奈地跟着前进,就算想多停个三、五秒都不可能,幸福有时候是稍纵
即逝,即使你权倾天下或富可敌国照样皆无能为力,所以他只能在拥着阿娟踏离
电扶梯的同时,马上将那只黄色鑽戒掏出来说道:「这是另一份我送妳的礼物,
希望我选的款式妳会喜欢」。
两人都没停下脚步,一直到走出百货公司以后,才由杜立能抱着猴子,而让
阿娟站在红砖道上专心将小盒子打开,虽然天气有点阴,可是璀璨的光芒依然相
当耀眼,精细的切割使整颗鑽石看起来就宛如是项艺术品,就算不识货的人看了
也会心动,何况这是爱人餽赠的临别纪念品,所以目不转睛盯着戒指欣赏的小女
人屏息问道:「好漂亮!这一定很贵吧?」。
没有男人会在这个时刻去提价钱,因此杜立能只是趁机将折迭在口袋裡的两
张纸一併交给阿娟说:「比利时的品质鑑定书和珠宝店的保证书妳要收好,这样
要是妳哪天看腻了或是想换个款式才不会折价,基本上高级鑽石的市场是只涨不
跌,所以万一妳想卖掉也会有一定的行情价可拿」。
扣上盒盖的阿娟一面将鑽石放进短大衣内袋、一面幽幽地说道:「我就算穷
到没饭吃也不会把它卖掉,这可是你送我的东西耶,不管它值不值钱,对我而言
它就是无价之宝」。
看着那张白里透红的俏脸,小杜仍然找不到一丝该有的哀伤,因此他只好也
故作轻鬆的说道:「那有什么喜庆宴会的时候就把它拿出来戴一戴,以免放久了
会发霉,对了,妳几时要回故乡?」。
这时阿娟双手把猴子抱了回去说:「我已经买好车票了,现在就要去搭车,
虽然我们要说再见了,但是我告诉你喔,以后我每天都会像这样抱着牠睡觉,真
的!尤其是想念你的时候,只要这样抱着你我就有安全感,所以我一定会天天都
抱着牠入眠,就好像你依旧躺在旁边保护我一般」。
天啊!这段话让杜立能连鼻头都酸了,可是阿娟为何还抱着猴子在亲热?这
小女人难道一滴眼泪都没有吗?她怎么还可以维持如此甜美的笑容?莫非世界上
真有不会哭的女性?要不然她这么坚强要做什么?而且是马上就要分别,这一去
说不定此生此世两人都不会再重逢,难道她真能无动于衷?就在小煞星仍处于震
撼与哑然的状态当中时,一辆空计程车缓缓驶了过来,司机竟然主动放下车窗问
道:「请问需要坐车吗?」。
阿娟拦下了车子,并且后车门一打开她立刻把猴子塞了进去,就在她头也不
回的要鑽进车内时,杜立能看见了~~一串忍不住的泪珠终于从她眼角滚落下来!
心脏狂跳的小煞星冲了上去,不、还不能上车,就算此生无缘也不能让妳这样就
走,即使彼此都难以开口说再见,但告别应该还有其他的方式才对!一把拉住小
女人把她抱进了怀裡,回过头来的阿娟不再矜持,泪眼滂沱的她立刻把双唇迎了
上去,两个人闭着眼睛展开离别之吻,儘管是在熙来攘往的大马路旁边,他俩照
样吻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因为熟悉的香舌就要远离、美好的胴体即将属于别
人,所以他俩不止尽情拥吻,甚至还互相爱抚,管他附近有人在流里流气的叫嚣、
就算所有人为之侧目那又如何?任性的杜立能就是要旁若无人,以前这种画面只
在西洋电影裡头看过,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抱着女人当众热吻,可是今天他
必须要、而且一定要,因此即使吻到舌尖发麻、牙齿互撞,他还是捨不得放手和
分开。
最后还是阿娟轻轻推开他的,泪眼婆娑的美人儿眼神悽迷地望着他说:「别
再送了,否则我会走不开」。
话一说完泪美人便矮身鑽了进去,但眼看后车门就要自动关上,杜立能连忙
抓住把手大声吩咐道:「记住!只要有任何事情就赶快通知我,无论我人在哪裡
都会尽快到妳身边,听见没有?这点千万不要忘记」。
计程车扬长而去以前,阿娟点了点头,但是既未说话也不敢回眸,而杜立能
虽然在最后一刻抛出了男人永恆的承诺,可是他深深明白自己仍有亏欠,曾经的
枕边人究竟是会始终无怨无悔还是会暗叹有所不足呢?怀着无尽的伤感和歉疚,
他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地走在人行道上。
有点耳熟的声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那种不三不四的下流口气马上唤醒了他
的记忆,这不就是刚才他和阿娟拥吻时在一旁不断鼓譟和叫嚣的那群人吗?他回
头看了一眼,七、八尺外有四个鼻歪嘴斜的傢伙正装腔作势地晃盪过来,其中最
高最瘦的一个痞子一看他停下脚步,立刻追上来说道:「喂!少年的,刚才你那
样抱着美女在路上接吻有妨碍风化的嫌疑喔,所以我觉得就让你缴两千元罚款了
事如何?」。
小煞星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年头怎有人仍当街在抽恋爱税?何况时间地
点也都不太对吧?或者,他们以为可以克烂饭,因为我看起来好欺负?他再仔细
看了四个小混混一眼,那种充满粉味的娘娘腔实在令人望之生厌,不过他也没心
情去理会这种货色,所以他头一回便挥手说道:「你们最好离我远一点,要不然
我保证等一下会有戏看」。
看他转头就走,后面马上有人跑过来挡在他面前狠声说道:「你他妈的在说
什么?有种再给我说一次看看,老子要是不把你打到满地找牙才怪!干!也不去
打听一下这裡是谁的地盘,瞎了狗眼啊你这混蛋?」。
四个痞子漫无章法地把他围在中间,因为刚好走到十字路口转角的红绿灯下,
因此有几个路人一看氛围不对纷纷闪了开去,而杜立能瞧着面前满脸狰狞的胖子
肃声说道:「我再讲一次、不要来烦我,识相的就快点闪开」。
分立左右两侧的痞子各自掏出了武器,较壮硕的反握着扁鑽、左边披头散髮
的傢伙亮出了弹簧刀,这一来胖子就更嚣张了,他用食指勐戳着小杜的胸口说:
「怎么样?想挨刀子还是乖乖的把钞票掏出来?」。
对方戳的很用力、小杜笑的很诡异,这时后方的瘦子又开口了,他伸手搭着
小煞星的右肩说:「其实你大可不用害怕,我这个人一向很好商量,你要想息事
宁人倒也不难,只要罚款多缴一倍变成四千、然后再把刚才那个妞的电话给我,
只要试打成功的话,咱们就让你走,这样够意思了吧?」。
没人发现杜立能的眉角扬了起来,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冷,因为胖子正在接
口胡诌:「这个好!我看你那个马子身材倒是挺辣的、脸蛋也不错,要是她肯回
来代替你向我们陪罪的话,我会举双手赞成,再说,我看你们好像是要分了,那
何不移交给我们兄弟好好照顾她呢?嘿嘿,我下面这支可是又粗又硬喔」。
胖子这一讲完,其他三个马上都忙着加油添醋,就好像阿娟已是他们的囊中
物一样,等这些下流话都告一段落,杜立能这才反戳着胖子的胸膛问道:「现在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当中谁是老大?」。
后面的瘦子又把手搭在小煞星肩膀上应道:「在后火车站年轻一代的我就是
老大,瘦鬼雄就是我、英雄的雄,跆拳道三段,你再跟我拖泥带水不爽快一点,
老子就叫你尝尝我的厉害,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回答我,六千元加上你马
子的电话号码,答不答应?」。
不知死活的蠢驴还在坐地起价,儘管早就满腔怒火,但杜立能只是转身静静
地告诉瘦子说:「我姓杜、木土杜,你到双桥说要找阿能报仇就一定能找到我,
听明白了吗?」。
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瘦鬼雄纳闷地问道:「报仇?谁要报仇?你他奶
奶的在跟我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边说边扬起右拳的瘦鬼雄已经出手,但全身儘是空门的傻瓜不晓得自已碰到
了什么对手,他以为杜立能一定会应声痛呼,可是事情的变化比他脑筋转的还快,
敌人动了!然后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便抱住脖子斜飞出去,又狠又毒的一记直拳
勐地击中喉结骨,那种足以叫人发狂的剧痛,绝非笔墨能够形容,虽然敌人已经
倒在地上不停翻滚,怒凸的眼球就宛如看见恶魔一般,然而那种连呼吸都有困难
的惨状才真叫人憷目惊心,几乎粗了一圈的脖子整个胀红起来,可怜的傢伙不断
抓着自己的喉咙在蹭蹬与挣扎,然而既无法出声亦爬不起来的狗屁老大就只能在
地上像条癞皮狗似的打滚流泪。
第一时间小煞星并未追击可怜虫,因为他顺势一搭一转便用膝击把拿扁鑽的
傢伙给顶了开去,口鼻鲜血直淌的二愣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他发出惨叫以后,
被扭断的右手已经拿不住武器,铿锵落地的短刃瞬间就落在敌人手裡,胖子总算
回过神来,可是他收缩的双眸透露出了内心的恐惧,因此杜立能只看了犹豫不决
的弹簧刀一眼,然后便朝仍在抽搐的瘦鬼雄走去,因为他并不打算轻易就放过这
个欠人教训的大白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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