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立能在抑鬱当中还夹杂着一些不满和妒嫉,儘管他不想承认,但他自己比谁都清楚有一把怒火正在他心底燃烧,眼看就要和李子阳他们正面相遇,他突然有股冲动想要转身离开,不过他才刚跨出一步,马上想到自己这一走,位子便可能被别人取代,因此他念头一转,脚步又停了下来。
狗肉是第一个发现杜立能的人,他先拍了一下李子阳的肩膀,然后才挥着手说:「喂!阿能,过来集了,你还窝在那边干什么?」
面无表情的杜立能不得不从骑楼下现身,而竺勃一看见他立刻笑逐颜开的说道:「早安,杜立能,吃过早餐了没?」
杜立能依旧着脸说:「吃过了,不过昨晚没睡好。」
其实杜立能并未失眠,他只是在听到李子阳变成竺勃的乾以后,心中对一切突然都变得然无味,因此他才故意推说没睡好觉,以便掩饰自己满腹的不悦和故作平澹的表情。
不过并没有人察觉到他的落寞,竺勃仍然笑容可掬的说道:「是不是跟小学时代一样,因为太兴奋了所以睡不好?」
杜立能摇着头说:「不是,是因为看看到一点多才睡。」
竺勃娇嗔道:「那你今天岂不是一整天都要昏昏欲睡?」
杜立能耸着肩说:「没关係,大不了我等上车以后再眯一下就好了。」
竺勃还想说话,但李子阳已经拉着她的胳臂催促道:「好了,乾姊,车子要进站了,咱们快去排队。」
果然他们才一列好队,那辆巴士便滑行而至,而在他们前面还有六、七名乘客,等他们上车时,全车只剩后段还有四个座位,因此走在最后面的杜立能便没有挤过去,他和阿尧及阿旺站在走道中央,把位置让给了揹背包的懒虫和狗肉、以及併肩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李子阳及竺勃。
扎着马尾的竺勃还是一副轻便俐落的打扮,白色印有浅蓝色英文字母的圆领衫,使她的粉颈显得更加白皙动人,虽然已经看不到她那条几乎被完全漂白的紧身牛仔裤,不过那双线条优美的长腿可真是叫人过眼难忘,平心而论,这世上很少有女孩子穿牛仔裤会如此出色而惹眼,杜立能好几次由阿旺的后脑勺望向她那边,每次都看到李子阳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跟她说什么,假如是不明究里的人一定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尤其是从杜立能的角度看过去,他们俩亲密的似乎有点过份。
为了避免让自己越看越不舒服,杜立能乾脆把脸转向另一边,虽然他两眼专注着窗外不断流逝的街景,不过心头的疙瘩始终难以放下,可能是学生正在放暑假的关係,所以儘管是星期一,但沿途还是有好批个人带着背包及登山杖上车,由于人越来越多,杜立能被迫只能往后面移动,但他又实在不想看见李子阳对竺勃不断献殷勤的模样,因此他趁着前头有人下车的时候,一把推着阿旺往前走着说:「走,我们到前面去,我有件事要问你。」
穿过还不算太过拥挤的走道,站定在司机右后方以后,杜立能立即装作一派轻鬆的问道:「喂,瘦皮猴,怎么李老汉会突然变成竺勃的乾?」
阿旺先转头朝后面看了一眼,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道:「我也不晓得这老小子是发疯了还是怎样,你知道他昨天干了一件什么事吗?」
杜立能故意把眼光飘向车前窗说:「他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阿旺习惯性的搔了下头皮说:「讲了你也不会相信,李老汉昨天竟然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情书给竺勃耶,你说这够不够疯狂、算不算神奇?」
杜立能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问道:「什么?你说李子阳给竺勃写情书?」
阿旺点着头说:「对!就是昨天下午,他自己跑到竺勃家按电铃,亲手交给咱们的大美女。」
这下子杜立能浑身神经都紧绷起来,他语气急躁的追问道:「然后呢?」
他压抑不住的声调和怒气,使司机忍不住转头多看了他两眼,不过阿旺还是只顾搔着头说:「然后....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谈的,最后就变成了乾姊姊和乾的关係。」
杜立能直盯着阿旺的眼睛说:「什么叫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你给我说清楚一点!当时你是不是在场?」
发现杜立能的情绪似乎有些异样,阿旺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嘘,小声一点;反正是李老汉信送去两个小时以后,竺勃就打电话找他到中正路那家咖啡屋去谈判了,虽然我跟懒虫也都在场,不过隔了三张桌子,细节我们也不怎么清楚。」
杜立能冷眼竖眉的闷声道:「少来,不了解细节总知道重点吧?还不一五一十从实招来?」
阿旺像是熬不过杜立能的苦苦相逼,在朝车尾探了下脑袋之后才继续低声说道:「重点是竺勃对李老汉晓以大义,一再声明说她不可能会搞出师生恋、更不会接受一个年龄比她小的男生当爱人,但是不管她怎么说,老汉就是死缠不放,最后大概是双方各退一步,才会变成以乾姊和乾的关係收场;严格说起来还是竺勃比较厉害,因为前后谈了三个多小时,老汉终究是收了他那封厚厚的情书。」
虽然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然而杜立能依然追问道:「后来呢?」
阿旺两手一摊说:「后来竺勃就请我们吃简餐,然后大家一起去超商买今天要吃的乾粮和饮料,不过这笔钱是由老汉支出;事情报告完毕,大人。」
知道再问也无济于事,杜力能便不再多说,不过他暗地裡却是思潮汹涌,他搞不懂李子阳为何昨天要来上这一招?既然今天已经打算霸王硬上弓、昨天还去送情书干什么?莫非....这老小子还打算来场纯纯的爱?一旦竺勃昨天接受他的情书,是否今天他就会改变意?虽然无法确定这傢伙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但杜立能隐隐感到自己好像正在被人算计和出卖。
溷乱的心情使他无暇去欣赏窗外的风景,在不经意间,他根本不晓得又过了几站,直到不知何时已挤到后头去的阿尧大声提醒他们目的地就将抵达,他才过神来赶紧和阿旺一起站到门边,等着由前门下车。
其实这班公车是到总站,他们大可慢条斯理的下车,但可能是云层中开始露出些许阳光,使得想登山郊游的人心情为之一振,所以不止是阿旺迅速的跳出车门,就是后门那边也有人急急忙忙的冲下车喊道:「哇!太棒了,太阳公公出来囉。」
洒落地面的阳光虽然不多,却使每个人的脚步都立刻轻快起来,因此从出发点开始,几乎每一组登山人马都是精神抖擞、表情愉悦,若说有谁是着脸的,恐怕就只有杜立能一个,竺勃还以为他是精神不济,因此才走了一小段路,竺勃便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精美的保温壶说:「杜立能,老师这里有冰糖人蔘茶,你先喝一杯提提神。」
杜立能压根儿不想喝,但在?不过竺勃的情形之下,只好接过那杯人蔘茶一口灌进肚子里,儘管味道有点苦涩,然而这时他的心头倒是甜甜的,只是他才刚把杯子递去,李子阳便举手抗议道:「你们看,我这个姊姊好偏心,她对阿能那么好,可是我这个却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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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阳这么酸熘熘的一说,其他人马上跟着起鬨,不过竺勃并不为所动,她轻快的收好水壶之后,才娇俏的往前走着说:「这可是我自己要留着补充体力的,除了睡眠不足的杜立能以外,你们谁都没份。」
竺勃这个说法马上引来更多的不满,但她却是两手反握在背后,依旧是抬头挺胸、昂首阔步的向前走去,看着她那副像是黄金企鹅般的走路姿势,连心情沉闷的杜立能都觉得莞尔,不过看她甩着马尾浑身是劲的模样,李子阳他们五个立刻又像蜜蜂似的追了上去。
前半小时的路程因为还有不少登山客溷在一起,所以李子阳他们虽然紧紧环绕在竺勃身边,不过言谈举止都还中规中矩,除了李子阳仗着乾姊的关係,不时的献殷勤、耍亲热之外,他们就连竺勃的手指头都碰不到,但是在决议要加快脚程,好脱离其他队伍的羁绊以后,他们这组人差不多是以半跑半走的方式,在十五分钟之内便摆脱了人群,然而在这个过程当中,竺勃的柔荑至少已被李子阳牵了四、五次,有一她的小蛮腰甚至被阿尧搂了有将近十秒钟之久。
阳光已经完全露脸,但由于林木苍苍,一路走来在树荫的蔽护下并无日照之苦,而始终殿后的杜立能并无心欣赏风景,他一直在冷眼旁观,因为他必须先弄清楚竺勃的态度、还有李子阳到底打算在那裡进行他们的阴谋,所以他总是落后约五到十码跟在队伍后面,竺勃偶尔会头催促他走快一点,但他还是刻意走在最后面。
越过几户红瓦砖牆的农舍之后,他们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望着眼前沿山势延伸而去,似乎永无尽头的那道阶梯,李子阳用谄媚的声音哄着竺勃说:「姊姊,妳的背包还是让我帮忙拿好了,接下来一路都要爬这种石阶,妳揹着背包会很不舒服。」
他边说边伸手想去拿那个放在地上的黄色背包,但竺勃抢先一步抓起来斜挂在肩上说道:「不用、不用,背包里面都是我的私人物品,我自己拿就好。」
虽然碰了个软钉子,但李子阳却毫不在意的笑道:「好,有志气,但是到了山顶妳可别求我帮妳拿喔。」
竺勃似有意若无意的望了杜立能一眼之后才应道:「不会、不会,我里面没装多少东西,我自己就可以照顾得来。」
李子阳咧着嘴笑道:「希望今天山顶风能刮大一点,这样就有人会后悔了。」
竺勃当然听得出来李子阳的话中有话,所以他转向杜立能问道:「这座山很难爬吗?还是山顶有什么危险?」
杜立能不答反问的看着她说:「妳爬过石碇这座皇帝殿吗?」
竺勃摇着头说:「这是我在台湾第一次爬山,基本上我连这裡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杜立能也想瞧瞧竺勃的胆量和身手,所以并不想解开她心中的那一点疑惑,因此他只是笑了笑说:「其实这座山很好爬,海拔只有五多公尺,李老汉应该是故意在吓妳,妳别理他就好了。」
听杜立能如此一说,竺勃马上拽着背包率先出发,她在冲上五、六级台阶之后才头说道:「来!十分钟之内看你们谁能追得上我。」
说完她马上就要再往上跑,但是阿旺立即叫住她说:「等等,追上妳的人有什么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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