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墨染红尘 江湖血路。
2016/12/25 首发于: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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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40148(含附录与写在前面)。
写在前面。
圣诞快乐。
许久未更,网上更传出tj的留言,真是万分抱歉。稍稍解释一下,前段日
子家母病重手术,出院后仍需养复,但老人家病后性情大变,需要全天陪护,我
也是因此辞职在家,专心照顾家母,待到家母病情稍霁,也临近了定好的结婚日
子,房子装修也需人看着,所以实在是没空。待到十月底事情全部结束,便和爱
人去日本度蜜月去了,直到临近12月才回,回来后,便开始复更,时至今日方
才写完放出,如果你们要吐槽我办事效率低下什么的,请尽管来……老衲受着。
本章加入了我的一个新的尝试,我将给特定人物或者特定战斗填上推荐曲目,
有兴趣尝试的读者可以根据本文开头的提示下好音乐,然后在文中提示处开始播
放,在音乐中体会人物魅力或战斗氛围,希望大家喜欢,也可以推荐推荐,但仅
限纯音乐(因为是做背景音乐)。
好了,话不多说,请大家看文……。
乐1:黄立纲:汲汲。
卷一墨血北向启江湖。
第八章。
前有利剑杀招,后有寒风破空,晏饮霜腹背受敌,命在旦夕。危机一瞬,竟
听「叮当」一声,清脆响亮,黄衣人逼命长剑竟而应声断裂。而众黄衣人身前,
一排锋利冰锥直钉脚前,阻住他们前进脚步(乐1)。
寒冷冰锥从后而至,断剑阻路,只一瞬,晏饮霜命危之局——解。
晏饮霜俏脸苍白,本已绝望,此刻突来生机,紧张之下,只觉心跳剧烈,如
释重负般娇喘不已,暗自庆幸劫后得存。却听背后一道优雅潇洒却略显阴柔的声
音徐徐传来,语调从容散淡:「大庭广众之下,就对如此国色天香的姑娘狠施辣
手,你们未免也太过暴殄天物」。循声望去,只见那名华服公子折扇轻摇,意态
潇雅,白皙却无血色的面容上剑眉倒竖,凤眼凝光而肃杀,掌间更是寒气森然,
显然方才冰锥断剑阻路,皆发自他手。
此时,另一旁战斗处火光大盛,墨天痕春秋再催炽烈剑火,剑扫长空焰划开
彤红印记,逼命热浪猛扑正在狂攻的上官归鸿。回雁门少主虽是以命换命般打的
凶猛,但此招之前烧了他半边眉毛,余威犹在,上官归鸿下意识的回剑相挡。
敌手攻势稍缓,墨天痕得片刻喘息,丝毫不敢停驻,当即再催阴脉真元,刹
那间,墨武春秋周遭烟尘涌动,雾气迷蒙,遮蔽回雁众人视线,随即,墨狂剑啸,
清音越透重云,声扬万里。
云飞声扰,震的回雁众人耳鸣目眩,正是墨狂八舞——剑啸万里云。
墨天痕一招蒙蔽对手视听,急忙向晏饮霜处看去,却见那华服公子摇扇晃脑,
闲庭信步的走到晏饮霜身前,温言谈吐间掌间逸散森寒之气,竟是与黄衣人对峙
起来。墨天痕焦急问道:「晏师姐。你没事吧」。
晏饮霜平日养尊处优,首次遇见逼命之事,仍对方才危机深感后怕,听到墨
天痕关切询问,才稍有好转,急促娇喘答道:「天痕,我没事……这位公子救了
我」。
见到晏饮霜转危为安,墨天痕心头稍定,但仍是不敢怠慢,他虽不明这华服
公子是敌是友,但眼下梦颖与柳芳依仍被缠斗,他又脚步不停的帮梦颖逼退敌手,
吩咐她跟在自己身边,随后墨剑陡沉,散出古朴沉拙之气,转至柳芳依身边,
「剑断妖邪路」手起刃落,只听「叮叮当当」三声脆响,围攻柳芳依的回雁门三
人同感手腕先沉后轻,三条长剑已被墨武春秋齐齐斩断。
武器被人一击斩断,三名回雁门徒面面相觑,心中惊惧不言而喻,不约而同
后退数步,紧握断剑的手因受巨力和心中畏怕而抖动不止。
墨天痕一剑立威,将柳芳依和梦颖护在身后,退至晏饮霜身边,再度关切问
道:「饮霜,没事吧?」。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礼教之防,叫的亲切起来。晏饮
霜被他这么一叫,俏目一凝,但见他关切神色,心知他关切自己,也没多说,只
是淡淡点头道:「多亏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墨天痕与华服公子相互点头致意,未及交流,上官归鸿又带着人围上来,面
色带煞,质问华服公子道:「阁下是何方神圣,竟敢在此干涉回雁门行事」。他
两天被墨天痕用同一招逼退,已是奇耻大辱,想到自己带来十数人竟奈何不得对
方数人,反而被人断剑破围,心中更为恼火,但如今墨天痕一行似得强援,单看
华服公子的服饰气度,怕是某名家之后,到时若是给回雁门带来不必要的纷争反
而不妙。
举棋不定间,只见华服公子从容走至众人身前,折扇一收,薄唇轻挑,自报
家门道:「在下玉龙山庄,寒凝渊」。
玉龙山庄。
上官归鸿心中一惊,鸿鸾城地处中原偏北,虽与玉龙山庄并无交集,但对玉
龙山庄之名,可谓如雷贯耳。玉龙山天生险峻,纵横万里,终年白雪纷飞,气候
极寒,更是一山横隔中原北海两境,成为中原之北的天险壁障,其唯一的路口,
便是紧邻玉龙山庄的极北铁壁——葬雪天关。
葬雪天关虽连通了中原北海,却也镇住这门户之地,与西方御天关、西北绝
龙壁垒、南方屠狼关、狼烟边城,西南破虏雄城、东方那片一望无垠的沧越天澜
(注1)一道,构成中原四面天堑,从古至今,护佑中原。
数百年前,北海妖境大举来犯,锦朝守军难以支持,就在天关倾颓欲危之际,
玉龙山庄横空出世,一举击退妖族入侵,其后数百年岁月间,天关虽战事频发,
却在玉龙山庄的全力支持下屹立不破,玉龙山庄,几乎以一己之力抗拒北海妖族
连年袭扰,于冰雪绝地中御守中原数百年。
这样一个从战火中磨砺出的世家,其实力岂容上官归鸿小觑?只是上官归鸿
虽是心惊,仍是不大相信这华服公子的言辞,玉龙山庄之人常年有驻防重任,在
中原走动极少,好巧不巧,就在这里碰上了?还在帮助自己的对头?
犹疑不定间,上官归鸿又问道:「在下听闻玉龙山庄上下尽皆姓寒,敢问公
子是寒家哪一房子弟?」。他暗自思忖玉龙山庄家大业大,旁支驳杂,若是这华服
公子是哪一家偏房子弟,自己也不必太过忌惮。
寒凝渊轻笑道:「家父寒璧,现为玉龙山庄庄主,叔父寒玺,现为二庄主,
在下家中排行第二,家兄名讳:寒凌峭」。一口气报完三个名讳,寒凝渊略有深
意的看向上官归鸿道:「你还有问题吗?」。
听着寒凝渊自报家门,上官归鸿倒吸一楼凉气,只觉自己的心脏已快凝固,
后背脊一阵阵发凉,决意复仇之心也被浇灭不少。寒璧、寒玺、玉龙山庄的本代
当家,继承祖上玉雪双龙的名号,不但武艺高强,在江湖中亦是德高望重之辈,
而少庄主寒凌峭,更是年轻一辈翘楚,曾在一次妖族侵袭中,率一支精锐百人小
队,趁月色星光雪夜奔袭,直捣妖族主营,生擒领军妖首,同时斩获大妖五人,
破敌近千,一夜之间,瓦解妖族攻势,名扬两境。
上官归鸿暗自忖道:「眼前这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若真是玉龙山庄嫡系一脉,
先不谈自己如何以武伏人,单论这少年身世,就不是回雁门招惹的起的,可…
…」一转念,回雁少主心中大骇道:「玉龙山庄之人出手帮助飞燕门人,难道说,
飞燕盟与玉龙山庄已暗自结盟?」。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上官归鸿面无人色。
梦颖看见上官归鸿脸色煞白,身躯颤抖,忍不住嘲笑道:「喂。秃眉毛的,
瞧你吓的,是不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呀?」。
上官归鸿仍是咬牙不语,他虽不敢妄动,眼神却死死盯住墨天痕一行。墨天
痕亦不甘示弱,春秋剑锋正对上官归鸿仇恨目光。寒凝渊则是一副好整以暇,毫
无担心的姿态,轻笑以对场间剑拔弩张。
就在双方气氛渐凝之际,一道尖细男声传来:「各位爷,可得注意身子,别
伤到了啊」。这一声来的突兀,瞬间将对峙众人的注意拉向声源所在,只见一名
长相秀气阴柔,打扮举止却极为妖异艳丽的男子,着一身华贵醒目的大红裙袍向
众人走来,捏起兰花指的手中还拿着一块艳红的丝帕,姿态可谓花枝招展,妖气
十足。然而晏饮霜和寒凝渊却同时察觉道:「此人以内力发声,却能用这软绵绵
的阴柔语调强行打破在场这么多人的对峙气氛,功力着实不低」。
尖细声音的主人拧腰扭胯,迈着妖娆的小碎步一路走到两拨人近前,谄笑道:
「几位来我醉花楼都是客人,何苦大动干戈,砸了我的生意呢?若是花某有招待
不周的地方,直接与我提便是了,何必伤了和气?」。他只字不提两拨人无故斗殴,
却把责任一股脑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无形间便化解了两拨人马的紧张对峙。
寒凝渊更是暗暗道:「此人处理这类事件举重若轻,手腕当真圆滑」。
柳芳依与上官归鸿识得此人身份,知道此人现身,双方已再无动手的可能,
便各自收回兵刃。上官归鸿仍是面有怒色,却不敢在这妖艳男子面前粗声大气,
恭敬道歉道:「花楼主,此次醉花楼损失,回雁门会负全责」。
那妖艳男子用他那尖细嗓音回应道:「上官公子,您也是咱醉花楼的常客了,
平日里也是温文尔雅,怎么今日脾性却如此暴躁,把我这小店砸的如此狼藉?」。
听闻妖艳男子问起缘由,上官归鸿忆起仇恨,眼一红,牙一咬,手已不由自
主的搭上剑柄。妖艳男子细眼一撇,兰指骤翻,将手中丝帕轻巧盖上上官归鸿扶
剑之手。
丝帕薄如蝉翼,几近透明,本是轻盈之物,可此刻上官归鸿只觉丝帕之下的
那只手宛如被铁饼盖住,压的他无法拔剑。上官归鸿猛然失色,他与醉花楼主有
过几面之缘,之前只是从父辈口中听说此人武功甚高,没想到此人内劲竟如此巧
妙。
妖艳男子暗中运招,不显山不露水的便制住上官归鸿,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和刚才一样尖声尖气嬉笑道:「上官公子,出门在外,和为贵,和为贵呀」。上
官归鸿被他这一手治的动弹不得,只得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明白了,今日给
花楼主面子,不再在这动武」。
妖艳男子咧嘴笑道:「好说,好说,上官公子一言九鼎,花某信服的很」。
说着便将那丝巾撤下,上官归鸿瞬觉千钧离身,再也不敢向柳芳依寻衅,只得咬
牙恨恨道:「柳芳依,你们飞燕盟欠我回雁门的,就算今日讨不回,也总有一日
会让你们付出一样的代价」。
柳芳依不是第一次被他被放下狠话,挺起胸脯,全然无惧道:「飞燕盟从来
就不欠回雁门什么,你若硬要强加这莫须有的事情与飞燕盟,那飞燕盟也不是好
欺之辈」。
纵然心中不服,但醉花楼主横亘当中,上官归鸿只得「哼」的一声,率众而
去。墨天痕见对头远走,这才放心,收起了戒备姿态。
柳芳依心知今日若非寒凝渊与醉花楼主出手,两拨人定难善了,于是便向醉
花楼主道谢。醉花楼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掩住涂满艳红丹脂的嘴唇咯咯一笑道:
「柳姑娘肌肤真是吹弹得破,外表更是艳倾鸿鸾,让花某好生羡慕与嫉妒呢」。
柳芳依听他称赞,不禁俏脸微微泛红,虽然眼前之人行为举止都妖娆如妩媚女子,
但毕竟还是名男子,不禁让她有种即被男子欣赏,又被女子嫉妒的怪异错觉。
在柳芳依向醉花楼主道谢之际,墨天痕三人也与寒凝渊攀谈起来。晏饮霜再
度谢过寒凝渊,此刻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起这浑身透发寒气的英俊男子,他凤眼
狭长,唇薄齿皓,面容极是俊美,皮肤白皙却不见血色,平时看来颇为高贵冰冷,
此刻开口,却是谈吐温文高雅,令人如沐春风一般,然而这俊逸容颜上,却隐隐
透出一股病态,正是这股似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病态,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略显
阴柔,若是他如醉花楼主那样换上女装,恐怕也是一名带着病态娇柔的绝世美人。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在下不过不想看见姑娘徒遭辣手,这才动用了自家名
号」。
梦颖对寒凝渊的功体十分有兴趣,凑上前着急问道:「漂亮哥哥,你是怎么
变出冰块来的?」。寒凝渊身量极高,梦颖在他面前还不及胸膛,二人身长反差极
为有趣。
寒凝渊笑道:「不过是家传的功法而已」。他嘴角微挑,看似坏坏的笑容中
略带一丝淡淡的邪气,却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更具亲和与正气。
「那,能教我吗」。梦颖大眼萌动,粉嫩润红的圆圆俏脸上铺满期待神色。
「这……」。寒凝渊面露难色,正欲开口,却是偏过头去以折扇掩面,轻咳了
两声,这才神情严肃道:「实不相瞒,我玉龙山庄的凝玉真气颇为特殊,功成前
若是稍有差池,练功者就会落下隐疾,轻则随功力增长而渐愈,重则埋下病根,
祸随终生」。寒凝渊说完,又是止不住的两声轻咳。
众人见他模样,这才知道恐怕他自己便是受功体所害,才会面容惨白,病态
外露,一时不由都起了同情,墨天痕更是惋惜,肃然起敬道:「玉龙山庄世代守
卫边疆,付出代价竟如此之大」。心中却想:蒙面人仇家那日与我说,欲寻母亲,
就往北海一行,北海与中原世代隔绝,住民也以妖族居多,可谓地陌人生,寒凝
渊出身玉龙山庄,想必对北海之事知之甚多,不妨问问他北海状况,顺便看看是
否可打听些关于母亲的消息,自己更是有心与这病怏怏却潇洒倜傥的公子哥结交
一番,如此一来日后也方便自己在陌生地方行动。
寒凝渊听到墨天痕真心夸赞,微微一笑道:「微末功法,比不上这位兄弟神
功,方才你所出三剑分属三种不同功体,在如此年纪能有如此修为,当真世所罕
见」。
墨天痕见他虚己谦逊,又听他言语诚恳的夸赞自己武功,在暗赞同时心中亦
有微微得意,忙道:「不敢当,本家剑法,乃是以真气或剑意模拟不同属的剑招,
并非需要自己修成多属真气」。
「哦?」。寒凝渊奇道:「不知兄台师承何处?」。
「天痕哥哥是墨家弟子」。梦颖昂着小脸抢答道,显然是对墨天痕的出身颇
为十分自豪。
「墨家?」。寒凝渊一愣,看向墨天痕,显然是对这个名讳不曾听闻。
墨天痕尴尬道:「我生于墨家,师门却是儒门正气坛,不过这套墨狂八舞
是我家传剑法罢了」。
「墨狂八舞,墨狂起舞,墨先意狂,剑方成舞」。他出身名家,虽受功体牵
绊而功力不深,但眼界却是高明。墨天痕见他一语道破墨狂八舞真意,亦是惊喜
连连,心中存有知己之意。
谈话间,柳芳依引了妖艳男子前来。醉花楼主开门迎客,嘴上功夫甚为老到,
刚来到众人面前便自顾自抢白道:「哟,各位少侠真是年轻有位,年少豪杰,各
位女侠更是明媚春风,俏丽迷人呐」。他用一种欣赏绝世美景的眼神打量着众人,
尤其对晏饮霜与薛梦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半响,二女不知这人所为何意,被他盯
的面容嫣红,好不尴尬。醉花楼主见二女表情狭促,方才做出恍然大悟状赔礼道:
「二位姑娘确实是国色天香,人间罕有,让人一睹倾心,难以忘怀,花千榭无意
冒犯,还请二位姑娘海涵」。说话间,目光仍在二女身上流连不返。
晏饮霜从小就是天之骄女,受惯了这种眼神,倒还不甚反感,梦颖若不算被
宇文魄偷窥那次,却是第一次被男子如此目不转睛的盯着,羞赧之意顿上眉梢,
飞也似的躲到墨天痕身后。
柳芳依方才也被花千榭盯的浑身不自在,此刻只好打圆场道:「花楼主,此
番损失,飞燕盟会负责赔偿,还望您不要挂怀」。
花千榭笑道:「柳姑娘说笑了,方才上官家公子已经说了他们负责,怎么好
收你飞燕盟的赔偿?我若是收了两份赔偿,那同行们恐怕还会说是花某想钱想疯
了呢」。
柳芳依也赔笑道:「花楼主说的也是,是芳依考虑不周,贵楼还要开门迎客,
这遍地狼藉还得花时间清扫,芳依就不留下添乱了,告辞」。说罢领着众人就走。
墨天痕转身之际,见寒凝渊毫无动作,不禁问道:「寒兄,你不走吗?」。
寒凝渊失笑道:「我就住这,为何要走?」。
墨天痕莞尔道:「既是如此,寒兄保重」。心中却在思忖如何找个理由再见
上寒凝渊一面。
寒凝渊走上前拍拍墨天痕肩膀道:「墨兄,你我一见如故,引为知己,我就
住在醉花楼的雪莲二号房,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墨天痕当即笑道:「这是自然,待有空闲,我必登门拜访」。
二人就此别过,却不曾见花千榭一双狭长细目中异彩连连,对墨天痕的背影
露出压抑着兴奋的浅笑。
鸿鸾城城北,大片房屋汇连交错,形成群雁展翅之景,正北一所大屋,高墙
耸立,显眼非常,占地比周遭更为宽广开阔,隐隐似雁序中头雁之位,正是回雁
门宗门所在,此刻门派大堂中,模样狼狈的上官归鸿与与他同去醉花楼的十四名
弟子正垂头跪在当中,堂上正坐两名面容相近的中年男子,一者黄衫绣金,威严
怒目,逼视堂下众人,一者黄袍描金,面容颇显无奈,满心忧患尽显于色。
上官归鸿与与他同去的一十四人紧张非常,皆是屏息以待,不敢有丝毫动作。
这时,只听身绣金黄衫的中年男子开口道:「归鸿,你这次与人动手,可有
什么收获?」。他虽面沉如水,却是语调平淡沉稳,让人听不出喜怒,然而上官归
鸿听他如此语调,霎时细汗满头,支支吾吾道:「回父亲,并……并没有……」。
此人正是上官归鸿生父,回雁门门主——上官翔南,而一旁入座者,则是他
的胞弟,回雁副门主,上官越北。
上官翔南并未答话,只是一双锐眼盯住儿子,上官归鸿心知父亲如此状态,
已是怒到极致,只得硬着头皮为自己开脱道:「若非半路杀出花千榭与玉龙山庄
之人搅事,我们应该已经成事了」。区区两句话说完,上官归鸿已紧张的口干舌
燥。
「成事?欲成何事」。上官翔南冷笑反问一句,随后音调陡高,怒喝上官归
鸿。上官归鸿吓的赶紧俯下身以头磕地,不敢再多言半句。只听上官翔南又冷笑
一声,斥道:「我已告诫你多次,不许你去寻衅滋事,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吗」。
上官归鸿虽是畏惧父亲,但听他说到这里,心中也是涌起一股犟劲,一咬牙,
抬头迎上上官翔南的怒火目光,正色道:「孩儿当然听到父亲告诫,但翩鸿已失
踪多日,我……我亦是寝食难安,若不是我……」。想到自己疼爱的妹妹连日来全
无消息,上官归鸿心中复仇之意更为高涨,坚决道:「那日若不是我经不住她软
磨硬泡答应她出门,翩鸿也不会被人抓去,事情因我而起,我就算豁出这条性命,
也要把她找回来」。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风声,夹杂着一声「大哥不可」。的惊呼,随后便是
「啪」的一声脆响,上官归鸿愕然的脸上已多出五道鲜红指印。
「莽夫」。上官翔南气极怒骂道:「你可知你方才那些话有多幼稚?你是回
雁未来宗主,却成天想着与人拼命?」。
上官归鸿捂着已经肿起的面颊看着父亲,被他怒火所震慑,再也不敢多嘴。
上官翔南又道:「此事现在还不知是否是飞燕盟所为,你不分皂白挑起争端,可
有想过两门如果就此结怨,日后会多生多少事端?就算此事与飞燕盟有关,你这
般妄动无异打草惊蛇,逼狗跳墙。若是你妹妹真在他们手上,你这一番胡闹过后,
他们会如何对你妹妹?」。
上官归鸿做事向来莽撞,哪会想到这些?如今听到父亲分析,原本激动的心
情瞬间凉了大半。想到自己的举动可能让妹妹处境更加危险,心中大为泄气,失
意之情溢于面容。
望着儿子失神落魄的样子,上官翔南更是光火不已,又骂道:「你这回鲁莽
行事,十几人竟围攻不下区区数人,久战不下折损我回雁声威是小,你与醉花楼
和玉龙山庄结怨,四面树敌,可有考虑过我回雁门是否承担的起?目无大局,贸
然冲动,自以为是。你是想整个回雁门因你一时意气而满门陪葬吗」。
上官归鸿被父亲一通怒骂的无地自容,目光呆滞的跪坐在地,半晌无语。上
官越北看不下去,劝道:「大哥,归鸿也是想快些找回翩鸿,心是好的,只是太
心急了些,你不必动那么大怒的。再说,归鸿也还年少,少年人气血方刚,你不
必太过责难」。
上官翔南不悦道:「老二,你也太纵容他了,你实话告诉我,归鸿这番行动,
是不是你在背后支持的?」。
被大哥拆穿,上官越北也不隐瞒,承认道:「不错,是我授意归鸿去找飞燕
盟的麻烦,如果可以,就抓几个与翩鸿身份对等之人回来。我们回雁门不是无能
之辈,总不能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忍气吞声」。说到这里,上官越北口气一
软,叹道:「大哥,我膝下无子,归鸿和翩鸿就像我亲生儿女一样,如今翩鸿下
落不明,我这个二叔也是坐立难安啊」。
「胡闹。都在胡闹」。上官翔南吼道:「归鸿年轻不懂事,你作为长辈,也
如此不分轻重吗」。
「大哥,我……」。上官越北刚想辩解,却被上官翔南粗暴打断道:「够了,
今日之事就此按下,日后没我准许,回雁门人不得擅自与飞燕盟之人发生摩擦,
违令者,从严处置」。
门主盛怒下令,上官越北只得叹了口气,扶起不知所措的上官归鸿道:「归
鸿,这段日子你暂且休息休息,翩鸿的事情二叔一定会全力追查,你不要太过担
心了」。
上官归鸿自知已闯下大祸,虽然心有不甘,满腔的愤懑郁结,却只得暗自祈
祷,接下来的事自己已无法插手,只求父亲与二叔可以尽快查明真相,让妹妹能
够平安归来。
回雁门与飞燕盟众在醉花楼开战,消息很快便传到当地衙门之中,鸿鸾知州
赵廉听闻此事,不禁又是一阵气苦。鸿鸾城三教势力不深,飞燕回雁两门与衙门
三足鼎立,本来倒相安无事,可最近两派皆有重要女子失踪,明面上,两派交给
衙门办案,但施予压力的同时,自己也在暗中调查。刚开始时两家虽有争端,但
在赵廉斡旋之下,两派门主已收紧门人,没想到才平静几天,两派竟已发展成当
街聚众相杀。
赵廉无奈叹了口气,对左右传令道:「让捕快班速去阻止,莫要让双方再有
伤亡」。
一旁衙役小声道:「大人……捕快班全都派出去找人了……」。
赵廉一拍额头,这才想到为了调查此事,鸿鸾府的捕快门无论当值的还是轮
休的,连家里老婆生孩子告假的捕快都被他强行调了回来派去搜查,如今捕快班
哪还有人可派?这两派女子失踪之案已把他搅的焦头烂额,现在无论如何不能节
外生枝,若是放任两派相斗,整个鸿鸾都将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于是赵廉只得
吩咐道:「让我的护卫班带我的令牌前去,务必让两派人马不要再起干戈了」。
说着便将令牌交予衙役。
「大人,派出护卫班,您不就没人保护了吗?」。衙役接过令牌,仍是担心道。
赵廉摆摆手,命令道:「让你去就去,不要多话」。
看着衙役领着令牌离去,赵廉仍是不放心,一直跟随护卫班出了府门,又在
门前看着他们往醉花楼的方向一路疾行。这时,街的另一边突然嘈杂起来,赵廉
回身望去,只见一名身材火辣的公装少女跨马而来,骏马拖着一辆破旧的板车,
板车上,四名大汉被麻绳捆的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只有声声怒骂,传入街边众
人耳中,引来不少行人驻足,然而那骑马的少女却充耳不闻,心情很好的哼着小
调催马而行。
看见在府前的赵廉,少女跳下马来,体态纤细轻盈,身姿凹凸火辣,让已近
知天命之龄的赵廉也不禁带着欣赏的目光多扫了两眼。然而赵廉出身儒门,自有
一番定力与涵养,兼之为官数十载,也是极具城府之辈,很快他就移开目光,注
意到了少女身后四个被绑在板车上不停叫骂的大汉。少女身着公装,气质极是清
爽干练,却有似南方女子般的娇柔温婉,这倒让赵廉摸不透她究竟从何而来。
贺紫薰看见府前一名身穿儒服的中年男子正上下打量着她,便跳下马来,问
道:「这位大叔,可是鸿鸾府衙之人?」。
赵廉猜测她为公务前来,也不隐瞒,直接道:「不错,吾名赵廉,现为鸿鸾
府知州,不知姑娘从何而来?」。
「知州大人?」。贺紫薰微微皱眉,不由怀疑起来。赵廉看出佳人疑虑,笑道:
「本知州今日只在后堂处理公务,穿的是儒生常服,姑娘若是不信,大可随我入
府,检查印符」。
贺紫薰观他谈吐气度,的确是久在官场所修成的城府涵养,也不疑有他,直
接亮出令牌道:「本捕乃镐京缉罪阁地字捕快贺紫薰,追拿案犯琥山四凶,因犯
人的抓获地点离贵州较近,故而先将其押解至此,再择日遣回西都」。
「镐京缉罪阁?」。赵廉心中一动,一个想法蓦然闪过,面上却夸赞道:「我
观姑娘年不过双十,竟已是地字级神捕?看那车上四人也是凶蛮狠戾之辈,竟被
姑娘你孤身一人缉拿归案,缉罪阁果然名不虚传」。
贺紫薰虽不是第一次被高官称赞,但少女天性使然,自然也爱听人话语奉承,
心中颇有得意,口中仍是谦虚道:「大人谬赞了,不过是紫熏分内之事,看押遣
送的工作,还望大人鼎力相助」。
「哪的话,贺神捕年轻有为,本官也是颇为欣赏」。说着,赵廉吩咐门口卫
兵将琥山四凶先行收监,随后做出引路手势道:「请」。
贺紫薰却叫住那侍卫吩咐道:「这位大哥,车和绳不是我的,麻烦你用完还
给城东驿道上的一家茶肆」。
二人进入衙门后堂,赵廉请贺紫薰入座后,竟是自己去一旁泡了杯茶递与贺
紫薰,方才坐上上首的太师椅,与她攀谈起来。
贺紫薰颇有些受宠若惊,不禁奇道:「大人何需亲自为下官看茶?」。
听她发出此问,赵廉不留痕迹的微微一喜,脸上却是苦笑道:「贺捕头,你
看我这衙门,是否显得有些冷清?」。
贺紫薰回想一路进来,确实没有见到几个人,这与其他州府衙门的情况大为
不同。未等她发问,赵廉便又继续道:「实不相瞒,贺捕头带来的那四人,看押
绝无问题,但若要遣送,本府怕是无力相助了」。
出于捕快的职业素养,贺紫薰很快便嗅到这番话语话中有话,于是顺着赵廉
话头问道:「大人有何困难,下官若有能力,必当出手相帮」。
赵廉刻意屏退下属,又亲自为下官看茶,为的就是暗示贺紫薰府内人手不足,
引她问话,当下便将连日来的鸿鸾风波简单道与贺紫薰,陈述完毕,又痛心疾首
道:「本官忝为鸿鸾知州,却只能做到三方平衡,无法有力管辖,如今出此状况,
已是力有未逮,但回雁与飞燕两派纷争不解,最终受害的,还是鸿鸾百姓啊。贺
捕头,望你看在本官的薄面上,为鸿鸾百姓谋得一夕安宁吧」。
贺紫薰听完,哪还不知道赵廉为何摆下这出苦肉计?不过她身为缉罪阁捕快,
却是有义务协助地方官员调查一些棘手案件,于是粉唇轻摆,微微一笑道:「大
人莫要担心,下官既然到此,这便是下官的分内之事,不过……」。贺紫薰说着,
明眸一转,卖起了关子。她无意勾引旁人,但与生俱来的俏皮模样令她娇而不淫,
媚而不骚,着实是诱人之极,赵廉被她可爱性感兼顾的神态也是撩的心神一荡,
但还是忍住心中那微泛的旖念,问道:「贺捕头可是有什么难处?只要本知州能
做到,定当全力而为」。
贺紫薰笑道:「无他,只求大人记得把琥山四凶押往镐京」。
这一笑又软又媚,声音甜糯可人,赵廉被她迷的又是一阵恍惚,心中暗骂道:
「缉罪阁那帮人从哪找来这么软浪迷人的娇媚少女,看她这纤细娇嫩的模样,真
有能力解决两派纷争吗?」。转念又一想,又释然道:「解决不了也无妨,她若失
败,我大可把此间事情上报缉罪阁,缉罪阁无论于公于私,都会全力侦破此案,
届时又何须我自己操心?」。
想通此关节,赵廉把持住被贺紫薰撩的微微荡漾的心神,陪笑道:「那是自
然,还请贺捕头放心」。
贺紫薰哪里知道那一瞬赵廉闪过那么多心思,见他满口答应下来,便抱拳道:
「即是如此,还请大人将案件始末再详细些告知下官」。她谈及公务,表情转瞬
变得严肃认真,一扫之前的娇慵媚态,却别有一番英姿韵味。
待到赵廉将两派冲突事无巨细的讲完,贺紫薰那线条柔和的精致小脸上已是
眉锁如川。赵廉见她那美人颦蹙的俏丽模样,暗道了声「妖精」,试探性的询问
道:「贺神捕可有眉目?」。
贺紫薰正在思索事件不谐之处,心中已有些许想法,听他问话,淡淡答道:
「略有一些,我想从本案的起始之地开始查起,不知可否?」。
「哦?你想从醉花楼开始查起,自是无妨,我即刻就吩咐人带你……」。赵廉
说着,想到先前自己假装府中人手不足,干脆做戏做全套,假意慷慨道:「算了,
府中已无人可用,我便亲自与你跑一趟吧」。
贺紫薰谢道:「有劳大人了,不过,不知那醉花楼中的案发现场是否被保留
下来?」。
赵廉颇为得意道:「那是自然,醉花楼虽已恢复营业,但那日生事的包房,
本官已令人查封,并派人严加看管」。
「如此甚好,倒也省事许多」。贺紫薰点头道:「事不宜迟,大人,我们即
刻出发吧」。
二人骑马并行往醉花楼而去,途中,突见前方一队人马开来,却是赵廉先前
派往醉花楼的侍卫班。赵廉唤来领头的班长问明情况,不禁莞尔,原来先前派去
的侍卫班一路疾行前往醉花楼,到那以后却发现事情已了,领头的班长问明情况,
知道已是来迟,只得吩咐打道回府,既然碰上,侍卫们只得跟着赵廉又跑一遍醉
花楼。
醉花楼前,几名杂役正在打扫两派人马大战后留下的满地狼藉,看见侍卫班
去而复返,不知何故,只得赶紧去内中通知了花千榭。
不一会,花千榭扭摆着妖娆的步子迎出,看见竟是赵廉领队而回,忙道:
「小民不知知州大人驾临,怠慢了些许,还望大人海涵」。说话间,目光却注意
到了与赵廉并行的贺紫薰。他未见过贺紫薰,不过既然能与知州并行,想必是有
身份的人物,当下也不敢怠慢,问道:「大人,这位是?」。
贺紫薰观花千榭的行步姿势与妖媚神态,开始还以为只是个类似青楼老鸨般
造作的女子,待到花千榭开口,声音尖细矫揉,让她不禁打了个冷战,仔细望去,
看见花千榭颈间鼓起的喉结,方才知晓眼前这搔首弄姿的「女子」实是一名红妆
艳抹,故作姿态的男子,心中不禁升起鄙夷,淡淡道:「镐京缉罪阁,贺紫薰」。
「捕快」。花千榭瞳孔微缩,眼中流出一丝惊惧,但转瞬便消弭殆尽,笑盈
盈道:「先前事乱,花某有幸得见三名美人,已是国姿仙色,难有人及,不料这
才一会功夫,又见着与她们不相上下的贺捕头,看来花某今日真是眼福不浅」。
贺紫薰对花千榭的恭维之语颇为不屑,也不想再与他多话,直接跳下马来切
入正题道:「废话暂且按下吧,我此次前来是有要案要查,还请大叔你带路」。
「要案?」。花千榭的表情瞬间一凝,转眼又恢复到他那妖媚到令人发毛的嬉
笑神情:「我这里是正经营生,怎会与要案扯上关系?话说回来,这么多年,还
是头一次听人叫花某大叔呢」。
一旁的赵廉见贺紫薰面带不悦,慌忙打断花千榭道:「贺捕头,我来带路」。
一行人往当日发生事端的包房走去,一路上花千榭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贺紫薰调侃,
惹的贺紫薰对他十分不耐,只得充耳不闻。好容易来到当日生事的房前,贺紫薰
终是忍受不住,拦住花千榭,板起俏脸冷冷道:「路已带到,还请楼主远离,不
要妨碍公门人员查案」。
花千榭浑不在意贺紫薰的冰冷表情,露出他标志性的妖媚一笑道:「是,那
大人您安心查案,小人这就告退,有何需要还请尽管吩咐,晚上便由小人做东,
在这醉花楼给大人接风」。
贺紫薰受够了他的啰嗦,哪还肯多看他一眼,听他这段献殷勤的话语,也不
答话,径自转身走进屋中,花千榭仍是恍无所觉的叫道:「贺捕头若有什么想吃
的,尽管和花某说呀」。一旁赵廉实在看不下去,喝到:「花楼主,你少说两句
吧,别让老夫难做,乖乖下去准备晚宴就是了」。花千榭见赵廉发怒,也不惧怕,
笑嘻嘻道:「是,花某这就吩咐厨房去」。临走还不忘调侃道:「大人,美人极
品,需要我炖些肥甘壮肾之物吗?」。赵廉听了,忙不迭挥手道:「莫要胡说,快
滚快滚」。
房间内,橱具摆设仍是凌乱狼藉,桌椅歪斜,碎木满地,柜橱边墙,到处可
见清晰剑痕,显然是维持着当日现场,未曾打扫。见此情景,贺紫熏心中稍安,
快速的四下打量一圈,皱了下小巧的瑶鼻,叫住花千榭,指着半开的木窗问道:
「花楼主,当日歹人劫完人质,便是从这窗口脱走的吗?」。
花千榭媚笑答道:「贺捕头好本领,一眼便看透真相。当日事发后花某曾令
人与两派人马一同搜寻,但寻遍整个醉花楼也不见人影,想必那歹人就是从这窗
中逃走」。
「自那日后,这窗就一直保持原样,未曾动过吗?」。
「然也」。
疑问得到解答,贺紫熏也不客气,冷冷道:「知道了,不过本捕办案期间,
还请花楼主莫要亲自打扰」。她特意将「亲自」咬的很重,不动声色的暗示花千
榭不要再靠近自己。花千榭在生意场上浸淫多年,早已成了人精,哪还听不出她
言语鄙夷?但他也不恼怒,仍是露出那副妖艳到令人作呕的表情,笑吟吟的退下。
终于打发走这不男不女的烦人精,赵廉长舒一口气,来到包房之中,只见贺
紫薰单膝跪地,低首俯身,正在查探床下是否遗留痕迹,然而她胸前一对硕乳实
在过于雄伟,为了不使胸衣触地染尘,她只得将苗条纤细的腰身半悬空中来查探,
维持这姿势虽让她免受灰尘沾衣,却也颇为吃力。
而刚进屋的赵廉,一眼就瞥见趴在地上的贺紫薰那挺翘如峰的浑圆臀股与曲
线跌宕的纤丽蛮腰,情不自禁的动了动喉结,压了压心中燃起的邪火,方才开口
道:「贺捕头,花楼主已经走了」。
贺紫薰这边也查探完毕,听见赵廉开口,娇躯矫健跃起,袖口擦了擦玉洁额
头上的晶莹微汗,道:「终于走了?」。
「走了,今晚花楼主请客,不如我们就在这将就一顿?」。所谓将就,当然不
是将就饭菜,醉花楼菜肴远近闻名,赵廉只怕晚宴上花千榭又口若悬河,扰了兴
致。
贺紫薰虽是讨厌花千榭的阴阳怪气与啰嗦烦人,但她想勘察之所并非只此一
屋,而是整个醉花楼,所以仍需时间,只得点头道:「好吧,不过还请大人让那
楼主老实点,不要再聒噪不停了」。
赵廉不禁苦笑道:「你以为我喜欢与他打交道么……」。
时至傍晚,已是过了用饭时间,花千榭早就准备好宴席,派人来请了三四次,
贺紫薰才停下查探,不大情愿的来到醉花楼的牡丹堂。
牡丹堂是整个醉花楼最为华贵大气的一间包房,其内中修饰的金碧辉煌,蓬
荜皆亮,三张鎏金黄梨八仙桌桌角包金,桌脚嵌玉,桌腿桌边,尽是玉雕繁花,
就连大小榫卯也是雕刻成像,手工之巧,可窥匠心。大桌四周,则是昂贵香木所
制的精致柜阁,上陈之物,则是更为贵重的前朝瓷壶,深海奇珍,金雕玉像,名
画名花等物,既赏心悦目,又处处彰显富贵大气。
贺紫薰甫一进屋,不禁微微一愣,惊讶的打量房内布置,赵廉见她反应,好
奇问道:「贺捕头,何故惊讶?」。贺紫薰咋舌道:「我虽常年在西京任职,但也
曾有幸蒙天子召见,去过一次东京邑锽,在天铸殿面圣,在我看来,即便是与我
大锦朝的天子殿堂相比,这牡丹堂也不算差上太多,大人你身处高位,见多识广,
想必也有此看法吧?」。
赵廉笑道:「连贺捕头都差点以为自己走进了天子殿堂,这牡丹堂的华丽程
度可见一斑,不过此处虽是档次甚高,可究竟不比皇家威仪,充其量只是民间有
钱人的声势彰显罢了,贺捕头不必在意」。
「鸿鸾城虽处京畿左近,也是富裕之地,但一家酒楼都有如此规格,未免也
太过夸张」。贺紫薰叹道。
「贺捕头这话可折煞花某了」。贺紫薰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一声让她寒毛
倒竖的阴阳怪调,不用转头,便知是花千榭前来。
为此晚宴,花千榭还精心梳妆了一番,腮红胭脂,抿红凤钗,一应俱全,加
上一身艳红薄透的金粒轻纱罩衫,若是不开口,任谁第一眼见了,都以为是个打
扮的花枝招展的风骚妇人,只是这一开口,立马变得让人讨厌起来:「花某这醉
花楼哇,只有这么一间上档次的包房,就算是天子亲临,花某也拿不出来更高规
格的待遇咯。不过醉花楼能有今日,全赖赵大人治理有方,让鸿鸾民众安居乐业,
不若如此,花某又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家业呢?」。他这番恭维虽然语调阴阳怪气,
但一旁赵廉听了不禁微微点头,显然很是受用。
贺紫薰虽是不耐,却注意到花千榭身后跟有两名中年男子,一者乌衫长衣,
步履轻快,一者气态高远,黄袍杏衣,二人皆是精力内敛,气度不凡,显然都是
一方高手,不禁问道:「这两位是?」。
不等花千榭开口,乌衣男子抱拳道:「在下飞燕盟盟主杨少飞,见过贺捕头」。
黄袍男子亦接着抱拳,淡淡道:「回雁门上官翔南,应花楼主之邀来此」。二人
皆是一派之长,即便遇见京官,亦是威严自在,不曾低声下气,唯唯诺诺。
贺紫薰听二人自报家门,心道:「这花千榭办事倒是得力,就是做派太过令
人讨厌」。于是道:「二位门主来的正好,本捕正有事情想问二位,既然来了,
我们便饭桌上再谈」。说罢,拉了拉赵廉衣袖,示意他入席。
众人依次落座,在场赵廉即是一州之主,又是年纪最长,坐在上首主位,贺
紫薰本想快点结束这顿晚饭,免得自己耳朵再受叨扰,但两派门主既已到来,想
必有很多线索可以向他们查证,只得耐下性子,参与到晚宴中,依次坐到赵廉右
手,不想刚入座,就闻一股异香随风而来,味若脂粉,却更似花香,却是花千榭
凑到她身旁,欲与她并肩而坐。贺紫薰顿感嫌恶,绕过赵廉,坐在他左手。花千
榭见佳人远遁,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安分的坐到赵廉右手边。
待到杨少飞与上官翔南也依次入座,赵廉照例起身举杯道:「今日本知州借
花楼主之地做东,一来为从镐京远到而来的贺紫薰贺捕头接风洗尘,而来,也请
在座的两位门主给老夫一个薄面,不要再在城中妄动干戈,两家之事,自有本知
州协助贺捕头查办」。说罢,他举杯左右敬上一圈,一饮而尽。贺紫薰与花千榭
随即举杯,女捕头尚要查案,只用樱唇轻沾薄抿,浅尝辄止,花千榭此时却一反
平时矫揉常态,显出难得的一丝男子气概,杯中佳酿被他一口见底,气态豪放不
已。
然而三人饮过,却见方桌两旁,杨少飞与上官翔南迟迟不曾举杯,两双锐利
的眼紧紧逼视彼此,二人间虽无只言片语,气机却已剑拔弩张,酒桌氛围一时凝
滞。
花千榭暗道不好,刚想出言劝阻,却见上官翔南面无表情,举杯敬向杨少飞:
「杨盟主,犬子鲁莽,近日多有冒犯贵盟子弟,我已对他严加管教,还请贵盟莫
要冲动,免得伤了两派和气」。他明面看似服软道歉,实则话中藏话,暗示杨少
飞「我自己的儿子自己会管,你要是追究,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杨少飞不动声色道:「年轻人意气用事,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况且芳依并
未吃亏,令郎也得了应有的教训,谈不上什么冒犯」。他自是知道墨天痕出手,
上官惊鸿两度惨败,吃了不小的亏,言语间暗讽上官惊鸿鲁莽无能,无形中还击
上官翔南。
上官翔南嘴角微颤,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目光直视杨少飞道:「那此一杯,
代犬子赔罪」。他状若道歉,目光却颇具挑衅神色。
杨少飞面色阴冷,亦是饮尽杯中之久,迎上上官翔南逼视锐目,全然无惧道:
「贵门公子事情就此揭过,不知我盟贾长老之女失踪一事,回雁门又当如何处置?」。
二人一番寒暄,言语间毫不相让,看的赵廉众人颇为紧张。
上官翔南听他切入正题,冷言答道:「回雁门问心无愧」。
杨少飞嘴角一抽,笑中带怒道:「哈,我盟弟子在贵门地盘失踪,贵门弟子
又恰巧被本盟弟子劫持?上官盟主,你我皆是一派之长,阴谋算计之流,还是绕
过杨某为好」。
「如此肤浅的阴谋算计,真是折辱上官翔南的头脑与气度,回雁门若真
想挑起事端,又何须算计」。上官翔南面对杨少飞怒笑,仍是不卑不亢,字字铿
锵,掷地有声。
就在二人横眉冷对之际,一道软软糯糯的声线传来:「二位门主请暂息雷霆,
还请听本捕一言」。却是贺紫薰怕二人当堂起了争执,反而让事情变得难以收尾,
再者,她还有些细节需要询问,这二人若是动手,显然便失却了机会。
听到女捕头劝解,杨少飞突然大笑起来,示意贺紫薰不要说话,转而看向上
官翔南,面色由绷转霁,笑道:「怕是上官兄与我一样,从开始就坚信此事非是
两门相互针对,而是有人居心叵测吧?」。
上官翔南亦是神色放松,淡淡道:「不出杨兄所料」。
贺紫薰见二人轻描淡写间将剑拔弩张之气氛化解于无,显是开始便知晓对方
胸襟,开场只是言语试探对方真意,不禁暗道惭愧,二人皆是一派之长,岂会如
此不知轻重,毫无气量?
「二位掌门明事理,辨是非,那自然再好不过」。赵廉听得二派掌门只见并
无怨隙,也是宽心不少,举杯起身道:「来,老夫敬二位门主一杯」。
上官翔南亦举杯回敬道:「在下教子无方,让大人与花楼主费心了,上官翔
南此杯,赔罪」。
花千榭红袖掩口,如同女子般风骚的饮下一杯,媚眼横飞道:「上官掌门哪
里话,贵公子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上官翔南并不理会那妖娆的「色诱」,正色答道:「犬子冲撞花楼主,还得
花楼主庇护全身而退,这个情,上官翔南记下」。
花千榭笑道:「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城中,理应互相照拂才是,哪儿谈的上什
么冲撞」。转而又向杨少飞道:「杨掌门,既然两派并无嫌隙,依我看,不如联
合起来,互通线索,共同查证门徒失踪之案如何?正巧,镐京缉罪阁的神捕也在
这里,二位不妨听听贺捕头有何高见?」。三言两语,便将话头转向贺紫薰,即免
得她一直尴尬,又引出了正事。
贺紫薰见花千榭提到她,也不推辞,直接道:「二位掌门,紫薰受赵大人所
托查办此案,早先已去过头日的案发现场查探,稍稍有了些眉目,但目前仍有些
细节想要向二位掌门求证,还请二位,知无不言」。
谈及正事,桌上众人都停杯投箸,杨少飞率先开口,他所描述,与柳芳依向
墨天痕所说并无二致,一旁上官翔南亦是点头,显然是赞同杨少飞的说法。
待到杨少飞说完,贺紫薰问道:「二位掌门,可是发现了什么疑点?」。
「不错」。上官翔南开口道:「虽然现场痕迹留的是两家武功的路数,但我
身为一派之主,对自家武功再熟悉不过,一眼便看出使用者乃半路出家,草草学
了些皮毛,用的不尽纯熟,剑痕前三寸糙劲裂木而后两寸剑浅力柔,甚不符合本
门剑法运劲纲要,但现场剑痕深刻规整,出招者显然具有高明的内力,两门之内,
有此等内力者,又如何会将本门剑法使的如此拙劣?」。说罢,他又转向杨少飞道:
「现场痕迹,杨兄与我想必都查探过,想必与我有同样的想法」。
「不错」。杨少飞接话道:「上官兄所言,我也有所发现,现场出剑者虽不
熟招式,但留下的剑痕出手角度精巧刁钻,手法独到,即便我飞燕盟五家武功各
有千秋,亦无人合此路数」。
贺紫熏道:「二位门主所说,紫薰今日在查探时也已想到,请容紫薰斗胆推
测,或许是两门有人故意藏拙,不曾为二位门主发现呢?」。
二人一听,不约而同陷入沉思之中,内鬼作乱一说,他们并非没有想过,但
仅是查探了下门下武艺,未曾深掘潜情,故而也就不了了之,不再往这个方向查
探。
杨少飞深吸一口气,叹道:「贺捕头所言不无道理,是本盟主疏忽了」。上
官翔南亦道:「待到回去,上官翔南定彻查此事」。
「二门最高领导都还冷静明理,分寸在握,事情便好办许多」。贺紫薰浅笑
道:「不管如何,事情经过已大致清楚,紫薰还有别处疑点要查,就此告辞」。
见贺紫薰要走,赵廉连忙挽留道:「贺捕头,何必这么着急,吃些东西再去
也不迟」。
贺紫薰婉拒道:「大人好意,紫薰谢过,不过公事在身,风餐露宿早已是家
常便饭,也没什么」。说罢便迈开莲足匆匆离席而去,带起的香风将花千榭身上
的香味,熏的赵廉忍不住「阿嚏」了一声,不由的将凳子又挪的离花千榭远了一
些。
目送贺紫薰婀娜窈窕的纤美身段消失在门口,杨少飞与上官翔南对视一眼,
心中皆在赞叹:「此女心思缜密,能想到我们不曾注意之处,无怪乎年纪轻轻能
当上地字神捕,果真不简单」。
走出牡丹堂的贺紫薰一路来到当日事发之屋,却并未进入,而是在门口四处
打量起来。此刻酉时已经过半,夕阳余晖不再,醉花楼房间的走道上已燃起脂油
花灯,虽不及大堂辉煌明亮,但也足以照亮走道。
醉花楼一层房间有三十二座,每八间以一种花为名,呈凵(kan)字形状
排列,在走廊正中站有一名小厮,守着与厨房相连的机关运菜口,只要该层有客
人吩咐,便可将客人需求记下,通过运菜口通知厨房,厨房亦会将做好饭菜放入
运菜口,通过齿轮机关送至目标楼层,可谓十分便捷,省心省力。
借着花灯光亮,贺紫薰一步一步,缓缓走过一间间紧闭的房门,此时并非通
商旺季,这些房间皆是无人居住,运菜口也没有小厮候着,但窈窕女捕杏眸如炬,
在每扇门前都会停步驻足,仔细观察,还不时回头望望起始之间,似是若有所思。
探查间,贺紫薰突感背后走廊尽处,似是有人正在暗中窥视,忙抛开所有思
绪,娇声喝问:「谁」。
糯音刚落,只见走道尽头,一名俊逸公子摇扇而出,华服素白而满绣青花,
步履优雅,气质优柔,宛若一块寒气四溢的精英坚冰。只见他走出两步便停,保
持住让贺紫薰觉得安全的距离,开口道:「在下无意冒犯,只是见佳人凝眉沉思,
与花灯明光一道映出绝色美景,让在下难以移目挪步,着实汗颜」。他气质冰冷,
开口却是给人亲切平和之感,虽舌绽巧语阿谀奉承,却让人生不出丝毫厌恶之情。
贺紫薰本就是妙龄少女,爱慕容颜的年纪,见来者俊逸不凡,贵气十足,又
是翩翩有礼,温文尔雅之辈,再听他谈吐谦和,美言夸赞,芳心欢喜之下,也不
再戒备,正想与他多谈几句,却想到公事在身,不由泄气,赧声道:「本捕正在
办案,公子若无其他要事,还请回避」。
那公子奇道:「哦?在下观姑娘身形娇柔,却颇具英姿,本以为是江湖儿女,
不想竟还是名捕头?失敬,失敬。不过,醉花楼发生何事,竟需要捕头在此办案?
若姑娘有需要,寒凝渊定当倾力相助」。
得知俊逸公子名号,贺紫薰心中一喜,但公事公办,素养仍在,只得抱拳回
绝道:「此乃官府机密不得泄露,公子若真想帮助紫薰,还请莫要插手探究」。
寒凝渊听贺紫薰自报家门,凤眼微弯,薄唇浅勾道:「即是如此,在下便不
再打扰,就此告辞,请」。
望着寒凝渊潇洒步入廊头暗处,贺紫薰暗叹,如此俊逸漂亮的人,怕是这世
间也没有几人及的上吧?
收敛心情,贺紫薰继续查探,直至走廊尽头一间调查完毕,仍是想不通一些
细微关节,不由蹙眉,思索片刻,心中已有定计,一路往楼下大厅而去。
此刻正是饭点,醉花楼大厅中人声鼎沸,热闹不凡,多名身穿桃红婢衣的女
侍穿梭在饭桌之间斟酒上菜,莺莺燕燕如粉蝶翩翩,精致服务令得来客接连称道。
贺紫薰暗想,观此间消费应当不低,但生意显然极好,无外乎牡丹堂能有如此大
手笔。
行至大厅侧头,却是一道黄梨木制成的拱门,门中一条小巷,正有小厮源源
不断的将刚烹好的精美菜品端出,递交给早已等待在旁的女侍手中,很显然,小
巷尽头,便是醉花楼的厨房所在了。闻着一道道菜肴飘来的阵阵惹人食指大动的
香气,女捕头却似遭遇难题般皱了皱眉,站在巷口往巷子深处一望再望,不知心
里有何算计。
停留片刻,终于,贺紫薰迈开脚步,准备深入巷中一解胸中疑虑。传菜通道
突然走进一名美丽清纯的妙龄少女,正在忙碌不停的小厮们纷纷停下了脚步,好
奇的打量着这名身材凹凸火辣,体态曼妙惊人却又英气勃发的不速之客。贺紫薰
避开人群投来的目光,径自出到巷尾,视线豁然开朗,醉花楼后厨占地约有前厅
一半,数十排烹调台前,上百号厨子正在辛勤忙碌,从洗摘到配菜再到掌勺、洗
涮,分工有序,行事流畅。
然而贺紫薰却一眼望见,在后厨的尽头,却有两名彪形大汉姿势始终如一,
眼神冷漠如一,守在一道不起眼的木门之前,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之后显得格格不
入。显然,那是一处重要之所,门前往来之人甚多,却无一问津。
望着身材曼妙,体态火辣的公装少女走至门前,打量起守门的两人,两名彪
形大汉略感诧异,相互对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的意味,而女捕快却从二人眼中
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紧张,不由心底一笑,迈步就要推门而入。
一名大汉忙拦住她道:「姑娘,此地禁止外人入内,还请留步」。
贺紫薰杏眸瞄了眼离她高耸双峰近在咫尺的粗壮手臂,不禁抬头瞪了眼那名
拦住她的大汉,眼神凌厉非凡,却是无意中风情流露。那大汉哪里知道此女媚骨
天成,即便无心,仍是有媚意自发,见她如此可人模样,竟是心猿意马起来,横
在她胸前的右手下意识的向那对丰硕挺拔的峰峦靠近。
禄山之爪尚未及身,只见女捕快玉手如箭,电光火石间叼住那只手腕,只听
「咔嚓」一响,随后便是一声惨嚎,那只大手已被翻转成一个骇人的角度,五根
手指也因疼痛而虬结扭曲,贺紫薰素手看似轻巧一拨,用的却是朝廷公门中上乘
的擒拿错骨手法,那大汉哪里防备的了?
另一名大汉见贺紫薰悍然动手打伤同僚,不禁怒骂道:「小婊子,你来挑事
吗」。恶语同时,提起盆钵大小的拳头就准备向女捕头娇小纤细的身上招呼,只
是拳路刚走到一半,只见一面漆黑描银的木牌举在他的面前,而当他看清木牌上
所刻文字时,拳路陡停。
「镐京缉罪阁办案,你是想妨碍公务吗?」。贺紫薰将木牌停在挥拳大汉面前
两寸许的位置,冷声问道。那大汉拳头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感觉
背脊一阵阵发凉,不知如何是好。另一名被分筋错骨的大汉疼的满脑青筋,面容
扭曲,但听贺紫薰口吐「缉罪阁」三字时,心悸瞬间盖过伤痛。
贺紫薰亮出身份,见镇住这二人,冷冷喝道:「退开,莫要妨碍本捕办案」。
两名大汉对望一眼,心中波浪翻腾,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立在原地,看着身
姿曼妙的女捕一步步走向紧闭的木门。
就在贺紫薰即将触碰木门之际,身后一道令人寒毛倒竖的尖细嗓音传来:
「贺捕头稍待」。随后就是一道艳红的身影如火云般飘来,伴着一阵腻人的香风
来到女捕头身前,正是醉花楼主花千榭。
见花千榭急急忙忙赶来,贺紫薰狐疑道:「花楼主,这门后到底有什么见不
得人的事情,除了有人看守之外,还劳你亲自跑一趟?」。
花千榭笑道:「贺捕头说笑了,这儿乃是我们醉花楼的库房,当然要严加看
管,花某是担心这两人不知贺捕头到来,给您查案添麻烦,这才跑下来一趟,这
两人没有唐突贺捕头吧?」。
贺紫薰扫了眼正在颤栗发抖两名大汉,撇了眼花千榭,心道:「明知故问」。
面上却毫无波澜道:「无妨。为尽快办案,即便库房重地,本捕也需搜探一番,
还请花楼主行个方便」。
花千榭谄笑道:「贺捕头哪里话,这库房虽是重要,但得您贺捕头大驾光临,
也是粗地生辉呢」。说罢便取出钥匙打开木门,木门之后,却是一条向下的楼梯。
花千榭径自走了下去,随后在楼梯尽头转身躬腰道:「贺捕头,请」。
贺紫薰穿过木门,在门前停留片刻,杏眸左顾右盼,似是在四周发现何物,
却又没太多头绪,只得微微皱眉,继续往下走去。待到她走出楼梯口,只觉眼前
豁然开朗。整个库房宏大不已,比之前厅也不遑多让,却是在前厅之下,贺紫薰
这才明白,醉花楼前厅离地足有一人半高,平日进入需踏阶而上才能至正门,而
支起整栋酒楼的那层雕花石墙内中并非实心,而是醉花楼的库房,真正的第一层。
醉花楼每天生意极多,食材备料也是极多,整个库房占地等同于前厅加厨房
的总和,却是被各类食料货物摆放的满满当当,内中鲜蔬翠绿,瓜果澄黄,整扇
生肉悬吊,宰好的鸡鸭如山堆积,库房远端又有一门,寒气透门而出,却是一座
冰窖,放置海产及一些易坏生鲜。
花千榭边走边为贺紫薰解说道:「贺捕头,您也知我这醉花楼日夜繁忙,每
日消耗极大,而立足之本,便是这库房了,若是库房有失,生意都做不成了,您
说对吧?」。
贺紫薰只是在房中信步游走,自顾自的四下张望,也不答他的话,却听花千
榭又道:「不过,确如贺捕头所料,花某这库房里呀,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贺紫薰被他这话说的一愣,停下脚步,目光终于投向这妖娆男子,面带狐疑
之色。花千榭露出他标志性的阴柔媚笑道:「贺捕头,这边来」。
「这人妖到底暗弄什么玄虚」。见花千榭一脸神秘的模样,贺紫薰心中没来
由的一阵厌恶,却只得奈住性子跟着他来到一处石墙边。未等花千榭开口,她便
敏锐察觉到,此处石墙有异,立马道:「且慢,这座墙后,可是有座密室?」。
花千榭咯咯一笑:「贺捕头好眼力,这里呀,便是花某最大的秘密了」。说
罢,在墙上一方不起眼的石块上轻拍了三下,再用力一按,那块方石便缓缓陷入
墙中,随即,那堵平常人看不出异样的普通石墙发出一阵低沉的摩擦声,开始缓
缓向侧边移开,打开醉花楼深处密室的神秘大门。
夕阳西斜,已是黄昏时分,鸿鸾城南方百余里的大山中,一名大汉端着粗陋
的饭菜来到一处小屋前敲门喊道:「大哥,你也睡了一整天了,起来吃点东西再
继续睡吧」。见屋中无人应答,便推门入内,只见何建双正一鸟擎天,躺在床上
酣睡不已,胯下的参天巨柱将被褥撑出一顶夸张的帐篷,而帐篷上如被水泼过一
般,水渍遍布,显然是从内总洇渗而出。
见何建双酣睡不起,大汉放下饭菜,上前摇了摇他。不一会,何建双悠悠转
醒,睡眼惺忪,仍带迷蒙的道:「老三啊,你不是死了吗?」。突然,他似是想到
了什么,一个激灵坐起看向四周,惊声大叫道:「颜若榴。颜若榴去哪了」。
老三被他的疯狂举动吓的一愣,连忙道:「大哥,哪有什么颜若榴,我不是
好端端的在这吗?」。
何建双大叫道:「不对,我明明杀了她。就在这张床上。她的尸体呢。她的
尸体哪去了」。他的大叫引的老四,老六和老七闻声赶来,站在门口看着他不知
所以。何建双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兄弟们,魔怔般道:「她说她把你们全
杀了……你们……」。
一旁老三战战兢兢道:「大哥,你是不是睡的太死,做梦了?」。
梦?回想起之前那番销魂快感,又看看自己仍然挺立的巨屌,何建双不由恍
然,回想起那番激烈性爱的重重细节,虽是香艳刺激,极为过瘾,却也总感觉有
不协之处,心道:「我方才是在梦中奸杀了那妖妇?是了,难怪我还能听到那妖
女的心声,身体也不听使唤」。想到这里,何建双不禁又沮丧起来,那梦竟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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