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脚步,反手长袖一拂悄然遮掩住受伤的手掌,道:「足下是谁,何故干涉老夫
内门之事」。
「鄙人,神照峰诸峰之主赵启。」赵启单掌向天缓缓收势道:「阁下又是何
人,为何要在某家的神照峰中暗下杀手,恣意杀屠」。
「老夫乃神鹫峰门主鹤青阳!」那鹤发老者闻听赵启口中自承身份,神色一
肃,狭长的眼缝中眼皮微微抬起复又落下,明显在呼吸间动了些许心思,单手执
礼道:「原来阁下便是那戒律大佛座下嫡传真僧,无怪乎举手投足间竟有这等惊
人艺业,老夫方才见出手杀害我风师兄的仇敌近在眼前,报仇心切,这才不顾神
殿礼仪,贸然出手,却让尊者大人见笑了」。
言谈间,逐字逐句分外强调嫡传真僧四字,明显有意将赵启与他神照峰
之主的主观身份区别开来。
赵启闻听鹤门主如此暗藏机锋的说辞却也不以为意,反手一引,将方才在与
铁楛龙莽二人决斗中经受内伤的沈天官扶正身形,笑道:「赵某来迟一步,却让
沈兄的神兆宫平白无故蒙受巨大损失,沈兄勿怪勿怪」。
「咳咳……赵尊者出手相救,小道颇为感激,不知赵尊者今日为何驾临……」
沈天官方才得赵启相救,捡得一条性命,本在心中暗自琢磨着赵启为何要出手救
护自己,忽而听得赵启口中之言,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着一丝不好的苗头,
迅疾斗转思路,组织着言语妄图搅乱视听。却不料想自己急智之下精心组织的一
番言语还未曾说完,忽见那穿着一袭花青色道袍的花玉道人身影,手握浮尘砰
砰几下,连声抽倒外围几个持剑的神鹫峰白袍弟子,徒然闯入人群,三两步跑
至沈天官身前,打断沈天官的发言,气喘吁吁道:「沈师兄,方才那鹤老儿没伤
着你把,幸好关键时刻师弟我请得赵首尊及时来援,若不然今日倒教那鹤老儿真
个偷袭得手了……」。
沈天官被花玉道人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言语惊的眼皮直跳,原本略显苍白的面
孔愈发的惨白,心中止不住的哀嚎道:「完了,完了,原本还有希望藉着同抗外
敌的前提下用巧语敷衍过去,这回却是上了贼船,彻底的洗不清了……花玉小儿
…竖子无谋,害我…害我啊…」。
沈天官心中虽然哀叹不止,却也是个狠辣角色。心知自己此时此刻如果还要
推脱,届时遭受的恐怕就不止止仅是万象门与神鹫峰二门的合围进攻,只怕到时
己方神兆宫一脉在神照峰中为众人所指,几无立足之地。
沈天官眼见事情已经朝着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另一个方面发展,当下一不做
二不休,拱手弯腰倒地,对着赵启深深鞠了一礼,双手握住两只四尺来长的黝黑
判官笔,遥指鹤门主与铁楛龙莽两个孪生黑壮大汉,道:「赵首尊,今日驰援之
恩,小道必然铭记在心,只是那万象门与神鹫峰二脉素来不敬重首尊神照峰峰主
之名,今日更是肆无忌惮的屠戮吾神照峰内门弟子,莫如今日便由小道代劳,替
首尊大人出手除去这二脉之人如何」。
「嘿」。
「好胆贼子,还我四兄命来」。
发声大吼的却是那从地上爬起的铁楛龙莽两个孪生黑壮大汉。只见他二人双
眼血红,宛如两条饿犬一般挥舞着手中粗大铁臂,向着赵启疯扑而来。
面对徒然生出的巨大危险,赵启好似未见,双手附后,好整以暇,却听赵启
身旁沈天官鼻间发出哼的一声不屑冷笑,道:「万象门诸行烈那老莽夫不在,区
区两条恶犬也敢狂吠乱咬,赵首尊,今日便让沈某替你出手取了这两只大疯狗的
项上人头。」说罢,袖中两只黝黑判官笔寒芒绽放,正欲欺身出击,顿听赵启摆
手道:「不必」。
话音落处,赵启身影快如闪电,平地蹿出,双手屈直,蓦然平展,宛如一头
充满力量的劲豹一般,身影重重撞击在铁楛龙莽两个孪生黑壮大汉发出的烈虎劲
之上,「砰」地一声,发出一阵巨大的震天阶响。
一个照面之间,铁楛与龙莽兄弟二人身形俱都被赵启后发先至的蛮横身影撞
的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肩膀之上铁臂尽裂,手捂胸口,呕血不止。
这烈虎劲乃是万象门中招式最为迅猛凶疾的霸招之一。昔年万象门主诸行烈
便是凭借此招一举重创北威三大猛士而驰名天下。得以以西北一马匪之身成功接
受神殿招安,进驻神照峰当中,便可得知此招凶悍之处。而今却被赵启以更加蛮
横之姿态,横加轻松破去,却可知在场诸人心中之震撼几何。
赵启拍了手掌,震落掌间灰尘,抬胸挺腹,也不看那大口呕血,栽倒在地铁
楛龙莽二人一眼。平静而深邃的目光平视一旁在一众神鹫峰弟子护卫,环绕正中
脸色铁青的鹤青阳,淡淡说道:「鹤门主,本尊一身蛮劲尚且能否过目」。
赵启心知实至之上这个简单道理,为达尽快立威,是故毫不犹豫的将之自身
实力发至巅峰,毫无花哨动作,仅仅凭借蛮力一击便将这万象门中实力名列前茅
的铁楛龙莽二人一招击倒。
好半晌,却见那一直藏匿伤势,脸色阴鸷,神情变幻不定的鹤门主略微颔首,
点头道:「尊者大人神功超凡,老夫自然佩服」。
「即使如此,那依鹤门主之见,以吾之实力,能否位居神照峰一峰之主。」
赵启毫不掩饰内心想法,咄咄逼人道。
「可行,然也可否!」鹤门主说道。
赵启未料到重压之下鹤青阳会给自己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由神色一变道:
「哦,鹤门主此话却有深意,不妨与我见解一番?」。
「若说到实力老夫自然佩服万分,确实无话可说!」鹤门主苍老的声音不紧
不慢说道:「但是若想成为神照峰一峰之主,尊者大人仅仅只有实力却还是不够」。
「鹤门主的意思是说我赵启在此峰中未有根基?」赵启曾在海外打拼多年,
心境何等老练,一听鹤青阳口中之言便知其言下之意,当即说道:「即是如此,
那依鹤门主之高见,赵某到底如何方能坐稳这神照峰的峰主之位」。
那鹤门主未料赵启竟能如此迅疾反应,一眼便看破了自己言藏深意,心中对
赵启更是高看了几分道,「尊者大人可知道这神照峰为何近大半个甲子都未曾有
人继任峰主之位?」。
「还请鹤门主替我解惑!」赵启言辞真切道。
「这神照峰与神殿其余诸峰不同,山门之中不仅有各脉门阀并立,既有极西
北之地的苦寒马匪叛军,亦有苦练玄功的道门正统之士,势力错综,复杂无比,
难道尊者大人就不觉得其中有异?」鹤门主狭长的双眸盯着赵启说道。
「莫非……」赵启听着鹤青阳口中之言,心中动念间,脑中忽而想到了一个
极为荒谬的可能,不由脱口道。
「尊者大人却有急智,看来并非未只是勇武之人。」便听鹤门主苍老而阴鸷
的嗓音续道:「尊者大人猜想的不错,我神照峰列殿十六峰正是神殿用来流放与
收容大庆朝招安叛军乱匪的极地混容之所」。
鹤青阳说着抬眼瞥了一眼赵启身旁那面露阴狠之色的沈神官道:「这沈老倌
儿一脉祖辈都是大庆皇族一脉的阉奴宦官,世世代代把持社稷,祸害朝纲,只因
受上代神女降世之罚,举族被流放至此,而这两个莽汉乃为极西北之地的一众马
匪出生,凶狠异常,常年如蝗虫过境般结群出境,烧杀淫掠,席卷神州西南两界,
为祸一方,这一众悍匪本自应无甚好下场,却只因大庆皇室六镇军力外放,无力
收剿,而接受神殿招安,转而入主此地」。
「无怪乎,这神照峰当中势力如此杂乱诡异!」赵启闻听鹤青阳口中讲述,
心中顿时了然,这也恰好解释了为何老殿主神念会平白送一方尊者大位给自己,
原来便是如此打算。
「若非今日所闻,我还当真是被蒙在鼓里,这神念老儿真的是好算计!」赵
启想着此前那与神念老殿主对答的一幕幕场景,心中不由被惊出一身冷汗:「神
罚,神罚……罚的便是我等这般穷凶极恶的化外之人」。
赵启脑中连绵思绪幻想间,却听身旁沈神官双眉竖立,厉声喝道:「鹤老儿,
你嘲笑我辈宦官出身,却怎不先过问一下自己的先辈们,也不知道是谁的祖辈儿
整天阶的在神王宫中卖弄丹药,装神弄鬼,迷惑世人」。
「呵呵,沈老倌,莫要色茬,我只就事论事,先辈如何早已时境过迁,何必
深究。」鹤青阳咳嗽一声,道:「神殿当中备受尊敬的大能者们看不上此地,次
一级的老神通们亦也不屑来此清苦之地,而余下的众人却又无实力可驾驭我神照
峰中大大小小近百势力,这也便是为何我神照峰中这么多年来一直无人能够接此
峰主的主要原因」。
「那依鹤门主之意,我又当如何做,才能够使你心服口服?」赵启听了鹤青
阳一阵叙说,忽觉眼前这个年过甲子,白须飘飘的神鹫峰道人行事纵然阴狠无端,
却也胸藏锦绣,若能收归己用,驾驭得当,也不失为一个绝大的助力,当即一字
一字认真道:「此事关键,请青阳先生认真回答」。
赵启对鹤青阳的的话语里改变称呼,用上先生二字,足见其言下已然萌
生招揽之意。
「不知者当真无谓!」鹤青阳闻见赵启实诚态度,忽而摇头叹道:「只怕很
难,我神照峰诸脉势力一向很是排外,尤其是尊者大人这般以外在尊贵身份强行
介入之人」。
「先生不肯相助,那真是太可惜了。」赵启亦摇头叹息道。
鹤青阳口中叹息连连说着,忽而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异彩,阴鸷鸷的笑道:
「这成势之路虽是千难万难,不过尊者大人如若能够折服一人,我鹤青阳及神鹫
峰麾下一众弟子便甘愿为尊者大人所驱使」。
「哦?能让青阳先生如此忌惮,想来那人在神照峰中已成大势,青阳先生且
问那人是谁?」赵启本道收揽此人无戏,忽闻此言,眼前不由一亮道。
鹤青阳袖袍一拂,箕指赵启身前躺倒在地的铁楛与龙莽二人道:「昔日纵匪
席卷西北两地,坐拥十万众马匪之首,万象宫大殿主——诸行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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