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把金刀,是秦皇为奖赏其战功,亲自赏赐的所谓上可斩昏君,下可斩奸臣的“天赐宝刀”。
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脖子去试一试天赐宝刀是否锋利。
孟起带着十八骑黑骑近卫在宫城里狂奔,他高举着天赐宝刀一路向秦皇的寝宫冲去,清脆而急促的马蹄声敲碎了皇宫的安宁,盖过了淅沥的雨声。
在皇宫跑马,这又是一项死罪。
秦王寝宫“养心殿”外,手持拂尘,正侍立在殿外檐下,长得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大内总管宁照蒿,在听到一名飞奔而来的大内侍卫禀报之后,皱起了眉头,暗忖道:“孟起这家伙居然有命回来?”
接着对那侍卫耳语几句,那侍卫应了是声,飞快地跑开了。
宁照蒿理了理衣服,看着站在大门边的两个小太监轻咳一声,两个小太监马上知机地打开了殿门,宁照蒿一脸谦卑地弓着背走了进去,穿过殿内大堂,对着一面屏风后的一扇朱红大门谄声道:“圣上,您歇息了吗?小蒿子有要事禀报。”
门后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是照蒿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宁照蒿道:“打扰了圣上安息,小蒿子死罪。只是此事非同小可,是以小蒿子不得不为之。禀圣上,北疆大将军孟起,星夜赶回天京城,如今已经闯进了天圣宫,正往养心殿方向赶来。”
“哦?孟起回京了?朕怎么不记得给他下了召见的旨意啊!他是走过来的,还是骑马过来的?”
“回圣上,孟起带着十八骑禁卫,自城门处一路狂冲而来,手持天赐宝刀,禁军和御林军皆不敢挡。”
“好大的胆子!”秦皇嬴圣君的声音急促起来:“竟然挟朕赐宝刀之威违法乱纪!他孟起真是越来越狂妄了!真以为朕老了,就可以无法无天……咳咳……”秦皇一口气没接上来,大声咳嗽起来。
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传出:“圣上您别动气,想那孟起一定是在北疆只手遮天骄横惯了,把这国都也当成了他的跑马场。”
秦皇道:“郦爱卿爱言极是,小蒿子,传朕旨,收回天赐宝刀,将孟起杖责三十,赶出京城,让他即刻回北疆!至于他那十八黑骑近卫,一个不留,全砍了!”
宁照蒿脸上露出一抹诡笑,恭声道:“那圣上您还见孟起吗?”
“不见了!”秦皇声音中颇有几分不耐烦之意,“朕累了,要好好休息。郦妃,来给朕顺顺气……”
一声嘤咛,接着便是几声娇喘,宁照蒿听着殿里传来的声音,满脸诡笑地退出了殿外。
“哼哼,有了郦妃娘娘在圣上身边,只要圣上一天不死,这大权,还不是牢牢地被我们主公把持吗?”宁照蒿心下得意地想着,“说起来,郦妃娘娘还真是天生祸水,便是我这去了势的男人,看见她也难免心神荡漾……”
正想得出声声**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宁照蒿放眼望去,只见夜色中,一十九骑撕破雨幕狂冲而来。为一员身穿黑甲,背披猩红披风,相貌威武刚毅,持一柄五尺金色宝刀的大将,不是孟起是谁?
孟起隔着老远就纵声道:“殿外是哪位公公当值?北疆破虏将军,北方镇抚使孟起有要事求见圣上!望代为通报!”
话间,那一十九骑已经旋风般冲到了殿前。
孟起翻身下马,而那十八黑骑近卫却端坐马上纹丝不动,连**坐骑都是不吭不嘶,稳如泰山。
孟起大步走向殿前,见着宁照蒿之后豹眼微微一眯,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宁公公,烦请代为禀报圣上,孟起有要事求见!”
宁照蒿微微一笑,拂尘一甩,尖着嗓子叫了起来:“圣上有旨!北疆破虏将军,镇抚使孟起擅离职守,未得召见私自回京,更连夜冲城,以天赐宝刀恐吓禁军和御林军,兼在皇宫里跑马,是为死罪!但圣上宅心仁厚,念在孟将军军功无数,又在北疆抗击胡虏有功,故免其死罪,但活罪难逃。罚收回天赐宝刀,杖责三十,赶出天京城。孟起随身近卫胆大妄为,致龙颜大怒,全部斩示众!来人啦!”
宁照蒿一声令下,养心殿后顿时扑出近百大内侍卫,将孟起及十八黑骑近卫围了起来。那些大内侍卫全都是甲胄在身,刀剑出鞘,更有五十把连击手弩上架着明晃晃的箭头,对着孟起等人。为的,赫然便是刚才向宁照蒿禀告的那名侍卫。
孟起勃然大怒,叫道:“宁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照蒿冷哼一声:“孟将军难道没听清楚吗?要不要本公公将刚才的圣旨重复一遍?”
孟起道:“本将军尚未觐见圣上,何来圣旨一说?宁公公,假传圣旨可是诛连九族的重罪!”
宁照蒿冷笑道:“孟将军莫非以为这天京城是北疆?这天圣宫是你北疆大营?圣上就在本公公身后的养心殿中,凭圣上盖世无双的武功,本公公说的话圣上会听不见?若是本公公假传圣旨,圣上恐怕早已在第一时间亲自出手,取了本公公性命了!孟将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架子!竟敢怀疑圣旨的真伪,莫非孟将军在北疆说一不二惯了,忘了大秦的规矩吗?”
孟起怒道:“我孟起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岂容你这等小人说道?赶快让开,我要去见圣上!此乃国家大事,关乎我国安危,若是耽搁了,你担当得起吗?”说着,提着宝刀就准备往殿里闯。
“大胆!你举刀入殿,莫不是想弑君?准备放箭!”宁照蒿一声令下,那些持连击手弩的大内侍卫便扣上了机纽,随时准备放箭。
“呛呛呛……”一阵兵器出鞘声响起,那十八黑骑人人拔刀在手,脸上怒意勃,凛冽的杀气从他们身上升腾而起。
这些近卫全是从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沙场老兵,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好汉,向来只认孟起,除了孟起之外,可是谁都不认的!
“好大的胆子!”宁照蒿变色道:“敢在圣上殿前拔刀?放箭!”
嗖——一阵箭矢破空声响起,五十把连击弩同时射,每把弩上装着的九枝箭连续出,四百五十枝弩箭破空袭向那十八名黑骑近卫。
弩箭威力在近距离时本就比弓箭更大,连击弩射又快,用四百五十枝箭射十八个人,即使那些黑骑近卫身经百战,又着有盔甲,也是无法抵挡。
一阵闷哼过后,十八名黑骑近卫全都倒栽下马背,气绝身亡。身上要害插满了短箭,鲜血泊泊涌出,融入地上的雨水之中。
孟起睚眦欲裂,暴吼道:“阉贼,我要你的命!”愤然纵身跃起,一刀朝着宁照蒿当头劈落,金黄色的刀气便如烈日光芒般,照亮了半边大殿。
宁照蒿面对着暴烈一刀,不闪不避,也不显半分惧色,厉声高呼道:“孟起意图持刀闯宫,谋杀圣上,立斩不赦!”
大内侍卫群中突然电射出五条人影,五道青色的剑光闪电一般击向孟起,剑尖之上竟吐出长达三尺的青色剑罡!
“哧!”五道剑罡同时破开盔甲刺入肉中,五声利器破体声同时响起,孟起左右腰眼、心脏、肝脏、肺部同时被利剑贯穿,鲜血雨点一般洒下。
那五名功力明显是江湖近乎一流高手的大内侍卫在刺中孟起之后,又飞快地拔出长剑,飞退入侍卫群中。
他们来去如风,身法与剑法都是一气呵成,快到旁人根本没看清他们的相貌。至于衣着,所有的大内侍卫都穿得一模一样,当他们回到侍卫群中之后,谁又能辨出他们来?
孟起刀光消失,金刀脱手落地,口中喷出一股血泉,雄壮的身躯摇晃了两下,轰然倒地。
“圣上……佞臣误国……”孟起趴在地上不断扭动着身躯,出微不可闻的含糊说话声:“公子苏……已夺……北疆兵权……勾结胡虏……自立为王……不久……便会……叩关入侵……中原……臣……不甘心……”
宁照蒿蹲下身子,拍了拍孟起的脸蛋,凑到孟起耳边,用只有孟起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只不过……公子苏已经死了,现在的公子苏,虽然还是原来那样子,但却已经不是真正的公子苏了。没办法啊,谁教公子苏是诸位公子中最冤枉的,但人缘反而是最好的一个呢?他在北疆历练多年,在军中打下了深厚的基础,将士们都听他的话呢!他出声说要造反,那些兵啊将啊什么的,还不都跟着反了?只有你孟起是最笨的,你以为你最忠啊?白痴,你既没给现在的公子苏杀了,为什么不逃得远远地,找个穷山沟沟隐居起来,反倒巴巴地来天京送死?所以呀,你还是死了的好!”
孟起眼睛瞪得老大,喉咙中出阵阵咯咯声,瞳孔剧烈收缩又猛涣散,终于两腿一蹬,头一歪,就此气绝。
这大秦帝国第一猛将,就此不明不白地死了,大秦帝国的基柱,又轰然倒下一根。
宁照蒿示意大内侍卫们处理这十九具尸体,然后捧起天赐宝刀,躬身一步步走进了殿中。
“禀圣上,孟起手执天赐宝刀,硬闯养心殿,奴婢唯恐孟起欲谋不轨,误伤圣上万金之躯,因此擅自下令将孟起及十八黑骑近卫诛杀!现在天赐宝刀在奴婢手中,奴婢请圣上赐奴婢以此刀自刎……”
“朕都知道了,恕你无罪。如今天下太平,四海之内一片歌舞升平,北疆胡虏亦惧我大秦声威,不敢稍犯。似孟起这般只会打天下,不会坐天下的武夫,留着也没甚大用了,他死了倒好。传朕的旨,追封孟起为安国将军,忠武威烈候,以候爵之礼厚葬。嗯,死因就说成力抗刺客,为朕挡刀而死的。”秦皇的声音很是平淡,“小蒿子,把天赐宝刀放在案上,你退下吧!”
宁照蒿高呼万岁,连称谢主隆恩,放下宝刀后一步步退出了殿外。
他站在殿门前,看着那阴沉沉的天幕,嘴角突然浮出一抹异笑。
“天下是时候乱一乱了!我魔门,也是时候雄霸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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