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开封经陈桥驿,就是太祖皇帝黄袍加身的那个地方,再向北行,即到长垣县。过长垣县就出了开封府,进入京西北路的飞地滑州。这就是由宋朝东京到契丹南京的驿道,而后在澶州过黄河,到大名府。再由大名府一路北上到雄州白沟驿,即进入契丹境内。
这条路是从开封府到幽州最近的一条路,沿途又有御河与永济渠水运,是中原北伐的交通干道。不过千年的黄河京东故道泥沙淤积严重,景祐元年于横陇埽决口后,冲出横陇河道,转向东北流去。至今近十年,再没有大的水患。不过河水里的泥沙在,黄河下游的河道就不可能安分,横陇河道的入海口附近最近几年又积泥沙,不知什么时候河道会再次淤塞。治理黄河是河北路仅次于防御契丹的大事,也是难事,非一朝一夕之功。
徐平前世的记忆中,没有什么治理黄河的靠谱经验,只能够在上游做好水土保持,并在河套一带大规模引黄河水灌溉。黄河变清,只怕是治理黄河最根本的办法了。
随着黄河泛滥,经过大名府到雄州的这条道路越来越靠不住,大片黄泛区,使原先的大道变成了畏途。现在两国使节还走这条路,但大军通行已经困难,不得不西移,走滑州到赵州这条路。自开封府北上的禁军,即有一半在滑州过黄河,布置在大名府的西翼。
赵祯北巡的大队,到了长垣县的时候,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为避署气,都是天不亮即出发,巳时即停,申时再行,酉时尽才安营休息。
在长垣县城外的驿馆收拾罢了,徐平与几位大臣一起去问赵祯起居。
赵祯的心情不错,在自己的住处摆下酒席,与几位重臣同饮。
看着天边晚霞的余晖慢慢消失,凉风起来,赵祯出了一口气道:“在天气正热的时候出巡,道路委实难行。应当再等一个月,秋后天气凉爽再走才好。”
徐平道:“只怕我们路上好走,契丹更加好走。现在陛下统大军北上,契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应对。这个季节,让契丹点集兵马,于本朝就是天大的好事,辛苦此也值得。”
明镐正色道:“昭文相公说的是。陛下只是路上受些委屈,契丹此时点集兵马,却是动摇其国本的大事。此事不管怎么算,于本朝有百利而无一害。”
赵祯举杯:“饮酒,饮酒。今日你我君臣不谈公务,只是闲聊。”
活了三十多年,赵祯还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刚出开封府的时候还有新鲜劲,骑了几天的马,就有些撑不住了。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么辛苦,就不答应北巡了。不管是对契丹,还是禁军改制,自有大臣去做,拉着他这个皇帝折腾是怎么回事?
此次北巡的意义赵祯一清二楚,数十万大军北上,皇帝亲征,不管是用什么名义,契丹都必须小心应对。不在对面的山前幽州一带点集重兵,耶律宗真和他的大臣们,晚上肯定睡不着觉。开封府禁军北上后,河北路聚集了大宋近六十万禁军,加上沿路各州粮草储备充足,一个不小心,就真打过去了。
在这个季节点集兵马,足以让契丹伤筋动骨。兵可以使用游牧部落的兵,游牧部落的青壮一旦点集起来,剩下的老弱妇孺能不能准备好秋后的物资,就难说得很。数十万大军进入山前几州,当地必然要征发徭役,运草运粮,要耽误了秋后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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